第八章 他的左耳(第2/14頁)

“我說的就是蕭望的這句——證據鏈。”傅元曼滿意地點點頭,說,“很多人認為,那個年代,是不需要證據鏈的,只要有口供,就可以定罪。我不否認,那個年代有冤案的發生,但是我們守夜者組織辦過的案件,都是紮實的、確鑿的。現在我來和你們說一說,那個案子的破獲。”

如果說在這個年代追捕一個人全靠高科技手段的話,在1983年,追捕一個人卻全要靠警方的調查。在那個沒有監控、乘車也無須登記身份證明的年代,在茫茫人海中追捕犯罪分子毫無捷徑可走。

問題是,一起並沒有立案的案件,只依靠守夜者組織的微薄力量,是無法鋪開了進行調查的。因為缺乏關鍵證據,更不可能發布通緝令。

孤立無援的老董,必須要自己想出一個捷徑。

這一天,已經是1983年4月11日了,距離媒體曝光骨灰事件已經接近一周。老董知道,犯罪分子在作案、焚屍後,肯定第一時間對骨灰進行了藏匿。根據之前對杜舍班主任的調查,杜舍在4月2日星期六就沒有來班級上課了。杜舍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逃課等行為,在他身上是不可能發生的。所以可以由此推斷,葉鳳媛是在4月1日左右作案的,但無法知道葉鳳媛焚屍的兩天一夜,杜舍有沒有堅持上課。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在葉鳳媛作案後的數天內,她和杜舍依舊潛伏在南安市。只是老董化妝偵查的結果顯示,他們母子沒有繼續住在家裏。

可是,什麽原因導致她突然回家呢?她還會不會回來呢?她回來究竟是做什麽呢?這一切都不得而知,除非,能從她的家裏再次發現一些線索。

拿定了主意,老董申請了特別搜查令,在11日晚間再次潛入葉鳳媛的家裏。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老董口叼著手電筒,再次用技術開鎖的方法打開了葉鳳媛家的院子大門。和上次進屋的狀態不同,焚屍的房間似乎被打掃過,燃盡的草木灰和周圍的疑似骨灰的物質都被清理幹凈了,只有屋頂墻壁的煙熏痕跡無法去除。

老董心裏一驚,很顯然,他打草驚蛇了,好在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對現場進行了拍照,並且提取了幾塊類似骨灰的物質、部分草木灰還有那把黏附有骨灰的錘子作為證據。

雖然倉庫被打掃過,但是還是能看得出葉鳳媛回家後的慌亂,甚至,她在離開的時候,都忘記把正屋大門的掛鎖鎖上。這算是老董的一個契機,因為一個優質的掛鎖,比門上的暗鎖要難開得多。

老董推門進入了正屋。這是一間很普通的居民房,沒有明顯的翻動跡象。但是老董走入臥室的時候,發現臥室還是有輕微翻動的,衣櫥的門開著,從剩余衣物的狀態來看,葉鳳媛應該是從衣櫥裏拿了不少衣服後離開的。

“難道,她真的潛逃了嗎?”老董在問自己。

雖然老董的心裏有些驚訝,但是他還是很鎮定地繼續對臥室進行了搜尋。果真,除了衣服被拿走之外,葉鳳媛還真是留下了很多的線索。

在臥室的床頭,有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似乎沒有被翻動,但是床頭櫃上面擺著一個展開了的筆記本,而翻開的那頁被撕去了。很顯然,這是葉鳳媛回家來做的另外一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比拿衣服更重要。她撕去的,究竟是什麽呢?

老董拿起了筆記本,細細地端詳著,突然,他發現撕去那頁的後一頁白紙上,似乎有著一些並不清楚的筆跡壓痕,這些壓痕,顯然是老董的救命稻草了。老董趕緊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鉛筆,在壓痕附近塗抹著。

事實證明,寫字的力道太足,實在不是一件好事情。在鉛筆的塗抹下,壓痕慢慢地顯現出它的模樣——那是一串電話號碼。而從區號來看,是距離南安市三百公裏的北安市的電話號碼。

葉鳳媛冒著被抓住的危險,重新回家,打掃現場,並且拿了一個外地的電話號碼後潛逃。不用說,葉鳳媛顯然發覺了公安正在對她進行調查,於是畏罪潛逃。

老董慶幸自己抓住了一條抓捕線索的同時,也產生了很多疑惑,而這些疑惑在最終破案的時候也沒有能夠被破解。因為案件未立案,警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死者和葉鳳媛進行大規模的調查,只有老董一人,還是化妝偵查的。除了對班主任進行詢問的時候,出於對學校保安部門的尊重,老董不得已亮明身份以外,其他所有被調查的人,並不知道老董是警察,只以為他不過是個大方的收廢品的人。而在老董調查班主任的時候,杜舍已經不再上學了,這個信息也不可能是班主任透露出去的。那麽,葉鳳媛是怎麽察覺的呢?

如果葉鳳媛還潛藏在南安,抓捕難度比現在確實要小得多。但是現在去探尋消息走漏的途徑,似乎毫無意義,老董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通過那一串電話號碼,找到葉鳳媛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