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路易絲(第2/5頁)

“怎麽了?”我的聲音帶著提防,心裏也帶著戒備。現在他就站在我面前,讓我覺得自己的半信半疑有點兒愚蠢。盡管阿黛爾說他沒有打她,但發生了太多說不通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明白。

“你真覺得我打了自己的妻子?”

“我不知道。”我說,“你從沒談起過你的婚姻,你的妻子。我們說過話,但你從不談論你的婚姻。每次我試圖問起,你都絕口不提。你總是看起來那麽悶悶不樂,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在那裏,還跟她在一起。你就不能離婚嗎?”

所有被壓抑的困惑和悲傷都從我口中湧出,我在盛怒之下滔滔不絕。我見過阿黛爾的瘀青,我知道她有多脆弱。我知道那些電話。但這些我什麽都不能說,無論我有多希望他能解釋給我聽。我能做的只有把話題帶回我們之間的一團亂麻——他只了解一半的那團亂麻。

他盯著我,仿佛我刺了他一刀,但我仍在繼續說著:“我是說,這對她也一點兒都不公平,不是嗎?你在做什麽?”

“你真的要問我打了她沒有?”他打斷我所有的胡言亂語,“你到底了不了解我?”

我幾乎要大笑起來:“了解你?我怎麽可能了解你?你了解我——我就像本打開的書。關於我的一切事情你都知道。我們談論過我。但是你?我不知道我該怎麽看待你。”

“我當然沒有打她。”他很泄氣,身上的活力全然不見,“她說她開廚房碗櫃的時候撞到了臉。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話。但我知道我沒有打她。”

我心頭一松,一陣激動。至少,他們兩個給了我同樣的解釋。

“安東尼星期天晚上來找過我。”他繼續道,“但我當時在洗澡。他一定是看到了她臉上的傷,編造了個故事想引起我的注意,或者想傷害我吧。”

也許那是真的。那聽起來像是真話。現在我感覺很糟,因為我懷疑了他,也懷疑了她。但是我又該怎麽做呢?我的內心充斥著這所有的問題——關於他們,關於我們,關於這一切究竟會如何發展?

“你為什麽從不告訴我?”我問,“好好跟我說一說你的生活吧。”

他盯著酒杯。“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說,“這不關你的事。我不想讓這成為你的事。我不想……”他猶豫著,尋找合適的詞,“我不想讓這一切來玷汙你。”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我問,“你看,我沒指望你能為了我離開她。我知道我對你並不重要——”

“對我並不重要?”他打斷我,“你是我擁有的唯一美好。這就是為什麽我得如此小心翼翼。這就是為什麽我不想跟你談論我的婚姻或生活。我不想讓任何那樣的東西介入我們之間。”

他喝光了酒,長長咽下滿滿幾大口。怎麽會有人那樣子喝酒而不想吐呢?一杯又一杯,還喝得那麽快。他的自我可憐並不吸引人,但我貧乏的內心很喜歡他說我很重要。這讓我覺得更堅強了些。

“這會兒先別想我。”我說,“你在家顯然過得不開心。那就離開吧。我丈夫就是這麽做的,這舉動也沒殺了我。這讓人很受傷,但我已經恢復過來了。生活總要繼續的。”現在伊恩和我的替代者即將有孩子了,而我就像一個活在自己生活裏的幽靈。我把這個想法留在了心裏。“我沒看出有什麽問題。”

“你不可能看出問題在哪裏。要找到問題,你得要了解我們,真正地了解我們。我甚至都不確信我們還相互了解。”他很憤恨,言辭尖銳,凝視著自己的酒杯。“但有些事情必須得改變一下了。”終於,他說。他的話有點兒含糊不清:“但我需要想明白要怎麽做。要如何安全地擺脫她。”

“也許你該和她談談。”我說。在這個完全不忠的時刻,我試圖盡我所能地忠於阿黛爾。“她是你的妻子。她一定很愛你。”

他大笑起來,起初是帶著突如其來的幽默,但後來就聽上去很尖酸刻薄:“哦,她愛我。愛算什麽呢?”

我想到我那位脆弱的朋友,想到她跑著去接電話、吃藥片、做晚餐,我很生氣。他怎麽能這樣對她?對她這麽輕視?要是他不愛她,那他應該放她自由,讓她去愛別的人,去愛一個值得她愛的珍惜她的人。

“回家吧。”我冷冷地說,“回家跟你妻子把你的破事都解決清楚。我現在接受不了這樣。”他沒說一句話,但卻緊盯著我。他的眼裏開始染上醉意。他是開車來的嗎?我決定不去在意。這是他的問題。現在,我只想讓他離開。“走吧。”我重復道,“別再喝酒了,你糟透了。”我很想哭,為了他,為了阿黛爾,為了我自己。主要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同他爭吵。我想要去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