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路易絲(第2/3頁)

“你在衛生間裏待了多久?”

“二十分鐘。”

“噢,露兒。”

短時間的停頓過後,我們都咯咯笑了起來,紅酒和煙讓我們的頭腦興奮不已,有好一會兒我們都笑得停不下來。

“真希望我能看到你當時的樣子。”蘇菲說。

“哦,好吧,我不太想看他在見到我之後的樣子。”

蘇菲聳聳肩:“他才是已婚的那個。丟臉的是他。他什麽都不會對你說。”

她將我從罪惡感中解救出來,但愧疚和震驚仍然糾纏著我。在逃走躲起來之前我瞥見了他身邊的女子,那一刻我如遭重擊。那是他美麗的妻子。高貴優雅、深色頭發、橄欖色肌膚,就像安吉麗娜·朱莉[1]那樣。她身上有種神秘感。身材非常苗條,而我恰恰相反。那一瞥所見的她的樣子深深烙印在我腦海中。我想象不出她會慌張地沖進衛生間躲避任何人。我的心刺痛著,以一種本不該有的方式。不是因為那個醉酒的午後,也不只是因為我的自信跌落到最低谷。

是因為,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這一點,我不能告訴蘇菲。我有太久沒和人這樣聊天了。跟人打情罵俏並得到回應讓我非常快樂,我因為某些潛在的新鮮感而興奮不已,我怎能忘記這般美妙的感受。通常來說,我的人生黯淡無奇,是枯燥生活的循環往復:叫亞當起床,帶他去學校。要是我上班並想早點開始工作的話,那就讓他去快餐店吃早餐。要是我不上班,我也許會花一個小時左右逛慈善商店[2],淘一些時裝設計師丟棄的衣物——它們看起來精致體面,適合穿去診所上班。逛完後我就去忙著煮飯、打掃、購物,直到亞當回家。然後我開始給他輔導作業、泡茶、洗澡、講故事、鋪床。然後我喝上一杯紅酒,開始睡不安穩的一夜。

當他去他爸爸家過周末時,我太累了,什麽都不想做,只想躺著看無聊的電視節目。一想到這樣的生活至少要維持到亞當15歲,我就非常恐慌,所以我不願去想它。但是與“酒吧男子”的那場相遇讓我記起“心有所感”是件多麽美妙的事情。作為一個女人,那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我甚至想回到那間酒吧,看看他是否會來找我。但是,當然,生活並非一部浪漫的電視劇。他已婚,我太蠢。我不怨恨,只是傷心。這些我一個字都不能對蘇菲提,因為這樣她會可憐我,而我不想要同情。把它完全當個笑話對待會容易得多。它就是個笑話。我不會每夜都坐在家裏哀嘆自己的單身,也不覺得離了男人就不完整。大體上,我過得尚算開心。我是個成年人,可能會遇上比這糟得多的事情。這是一個錯誤,我必須得解決它。

我舀了一把多力多滋玉米片,蘇菲也是。

“曲線是一種新的苗條形式。”我們異口同聲地說完,往嘴裏塞滿玉米片,又開始大笑起來,幾乎同時被嗆到。我想著當時在衛生間裏躲避他的情形。這是個笑話。一切都那麽好笑。也許到第二天早上我直面鬧鈴音樂的時候,它就不那麽好笑了,但現在我可以大笑。如果你不能嘲笑自己的笨拙,那還能嘲笑什麽?

“你為什麽這麽做?”我稍後說道。當時我們之間的酒瓶已經空了,夜晚接近尾聲。“為什麽要搞外遇?你和傑伊在一起不快樂嗎?”

“當然快樂。”蘇菲說,“我愛他。我又不是所有時間都在搞外遇。”

這也許是真的。但她是個演員,有時候她會為了故事性而誇大其詞。

“但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真奇怪,這不是我們真的會深入談論的問題。她知道這類話題會讓我不舒服,並不是因為她的行為——這是她自己的事情——而是因為我認識傑伊,覺得他人很不錯。他對她很好。可以說,要是沒有他,她就完蛋了。

“我的情欲比他強。”終於,她說,“但不管怎麽說,性和婚姻是兩碼事。婚姻就是類似於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傑伊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們在一起已經有15年了,欲望無法自動維持。我是說,我們有時候仍然做愛,但早已失去激情。而且有了孩子以後,我們的關系更加冷淡。我們花了那麽多年見證彼此成為父母而非情人,這就很難讓激情重新燃起。”

我回想著自己的那一段短暫婚姻。我們之間的情欲並沒有消逝,但這沒有阻礙他在四年後離開我去和別人在一起。當時我們的兒子只有兩歲。也許她說得對。我想我從來沒有把我的前夫伊恩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是覺得這有點兒讓人難過。”真的難過。

“那是因為你相信真愛,相信童話裏說的‘從此幸福快樂’。但生活不是那樣子的。”

“你覺得他背叛過你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