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4頁)

他截住一個剛從樓裏出來、穿著消防服的瘦高個兒男子。喬丹說話時,那人繃起了嘴唇,然後將一個書寫板從一只胳膊換到另一只,最後搖了搖頭。

喬丹垂下雙肩。

“聽著,”那人說道。“即便我讓你進去,你也找不到什麽東西。我向你保證:沒剩下任何東西。”

喬丹沒有答話。我伸手挽起他的胳膊,但他甩開了我:“我不信!”

“肯定還有剩下的,”他說。

那人揚起眉毛。

“我承諾過,我必須盡力找到!求求你!”

那人再次端詳起喬丹:“越戰,嗯?”

喬丹點點頭。

“我也參加過越戰。去過波來古4,七一年。”我看得出來,那人正在權衡,糾結,決定。最後,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接著悄聲說道:“你沒有進去過,明白嗎?我之所以允許你,只是因為火已經撲滅,並且我們對火災的起因很有把握。但你從沒進去過。懂嗎?”

喬丹的臉放晴了。

“就兩分鐘;你跟在我身後,不許亂動。”

“謝謝你,調查員……”我說。

“我叫康奈利。”

我倆跟著他穿過前門,只見一團燒焦了的木頭和剝落的油漆。裏面,大部分煙霧消散了,刺鼻的氣味依然強烈,顯然含有化學制品。走進曾是起居室的那個房間;屋頂沒有塌陷,但四面墻壁,或者說,殘壁上,滿是亂糟糟的燒焦痕跡,似乎是某個可怕的陰間設計師的手筆。地板上到處散落著各種殘骸,我們的鞋子在濕漉漉的地毯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自動噴水滅火系統沒有連接,”調查員說。“否則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可能是他們剛剛才建成,”我說。

康奈利哼了一聲:“費爾德曼的項目,對吧?”

“對啊。”我吃了一驚。

走進大臥室。床上的被褥燒成了碎片,地板上是一堆堆浸滿水的垃圾,是梳妝台和寫字台燃燒過的遺留物。那些家具幾天前還是嶄新的,因為我剛收到快遞寄來的錄像帶時,就拆開包裝取出來看過。

“知道他把身份牌放哪兒了嗎?”康奈利問。

“他覺得是放在了最靠墻的梳妝台裏,”喬丹說。

康奈利聳了聳肩膀。梳妝台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堆碎片。我回想起“芝加哥文身穿刺館”那位佛教徒文身師關於火的本性的一番話:火焰熄滅,舊的思想與激情就釋放了出來,因此能讓精神獲得自由。

果不其然!

我們跟著康奈利回到起居室。我凝視的目光移到了廚房用來傳遞飯菜的小窗口那裏。爐子上放著兩只大鍋和一只長柄平底鍋;那些鍋很臟,鍋底還有一層煤煙,但並沒燒焦。

“火災不是從廚房開始的,”我說。

康奈利搖了搖頭:“起火點在那邊。那個電源插座。”他朝一面墻上一個蜿蜒向上的“V”形燃燒痕跡做了個手勢。我剛好能在“V”的相交之處看出一團熔化的塑料,距離地板約八英寸。鄰近的一扇窗戶向外炸開了,殘存的玻璃碎片圈著一片空蕩蕩的黑暗。窗戶那裏懸蕩著一根金屬簾杆,杆子上垂著燒焦的窗簾殘片。

“可能負載嚴重超出了電線的承受範圍,導致突然冒火,引燃了窗簾之後,火勢迅速蔓延,”康奈利實事求是地說。

“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負載嚴重超過電線承受能力?電器太多了嗎?”就連我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相信是這原因。那些孩子並沒有電視機或是PlayStation5那樣的東西。

康奈利皺起眉頭,額頭上現出一條條深深的皺紋,但沒有答話。

“不是有人縱火,對吧?”

“哦,當然不是,”他迅速答道。“沒有縱火的證據。”

“但你說你‘非常清楚’是怎麽回事。”

他遲疑了一下:“我需要跟承包商談談,核實一下究竟用了什麽材料。”

我開始有種不安的感覺:“怎麽?”

康奈利搖了搖頭。

“聽著,”我說,一邊朝喬丹做了個手勢。“這個人是我的客戶;這座建築是他為寄養期滿的少年開展的一個項目的一部分,算是給他們用的過渡住宅,一個讓他們成功融入現實世界的機會;可現在全給毀啦!他只好一切從頭再來!你不覺得他有權知道房子是怎麽毀掉的嗎?”

康奈利端詳著我們兩個,然後甩了一下大拇指:“到外邊去。”我們跟他回到外面的街道上。“我認為用的電線不合格;應該采用16號電線6,或許甚至是14號的,但好像實際用的是20號的;斷路器也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有人試圖偷工減料,省錢。”

我倒吸一口涼氣:“承包商?”

“我以前也見過這種情況。”

喬丹下巴上的一條肌肉繃緊了。

“就說這些。”康奈利擺了一下手。“我已經講得太多了,請你們盡快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