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把喬丹送回公寓以後,很想找個辦法緩和一下他的怨恨和失望;但我知道,其實根本沒有這樣的辦法;於是就沒有問他下一步怎麽辦,只是猜想,給那些男孩找到新家之後,他就會返回加州去了。

回到家後,我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感覺全身疲憊不堪。天空布滿渾濁的灰雲,下午已過一半。我依然做了蛋、吐司和咖啡,就算是犒勞自己吧。這場火災,盡管沒人死亡,也沒人受傷,但我依然覺得自己似乎很悲痛。

吃過東西之後,我決定搞搞清潔;搞清潔通常能讓我集中注意力、思維清晰。我找來海綿、水桶和去汙劑,先從浴室做起;擦洗浴缸時,莉姬的警告就讓我不安起來。

馬克斯•戈登的打探令人生厭,尤其是我從弗蘭克那裏了解到那些情況之後。我不禁再次想到那個跛腿建築工人:難道他是職業殺手?馬克斯•戈登認識他嗎?

我朝洗滌槽裏灑了些清潔劑。戈登有可能跟那兩個牙醫有業務關系,這種關系出了岔子,錄像帶上那個女子就被困在了交叉攻擊之中。但是,像馬克斯•戈登那樣的銀行家,身份地位那麽高,會跟西郊的一家非法牙科診所有什麽業務往來呢?即便他是在把來自俄羅斯的黑錢洗白,難道會通過他們來做這事?難道他有什麽苦衷得給那些人籌措資金?他怎麽會同意在那家診所殺死一個女人?

還有,彼得羅夫斯基,那個把錄像帶送到我家的男子呢?他也與戈登有關系嗎?要麽是他跟戈登鬧翻了,就趁機報復,想法要讓錄像帶曝光?要麽就是:彼得羅夫斯基到DM公司打工以前當過建築工人、曾與那個跛腳男子鬧過糾紛而心懷積怨?

我開始擦洗廚房裏的吧台。那些俄國人、牙醫、洗錢,甚至馬克斯•戈登本人,都是在我的世界表面之下運行的一個平行宇宙的一部分,那是個奇怪而陌生的空間,我對其一無所知,甚至沒有足夠的信息來進行合理的推測——除了馬克斯•戈登大廈工地上的一名建築工人可能充當過業余殺手,以及戈登找莉姬•費爾德曼調查我的情況。

拖罷地板,擦過冰箱,已是薄暮時分。天上飄來騷動不安的雲朵,還伴隨著尖利的寒風。今天的拂曉就像一個殘酷的玩笑。我放下窗簾。已經到了冬季這個讓人郁郁寡歡的節點;一想到還要繼續經歷寒冷的天氣,我就覺得無法忍受,且不說還絲毫沒有春天即將來臨的跡象!

我倒在了家庭娛樂室的沙發上。要是有辦法將馬克斯•戈登——或是那個建築工人——與錄像帶上那個女子遇害聯系起來,或是讓他們脫掉幹系,那該有多好啊!我揉了揉眼睛,盯著安靜的電視機,等著靈感來臨;但電視屏幕只是回望著我,空蕩蕩的黑色無底洞在嘲笑我:一團亂麻剪不斷理不清,越理越亂!難道毫無線索?

線索?當然應該有!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跑進廚房——我的包掛在一把椅子靠背上。我從包裏取出拍攝動工儀式的錄像——那周早些時候我取了一份窗口復制帶,然後回到家庭娛樂室,把帶子插進錄像機。如果能找到那個建築工的切換鏡頭,就可以把帶子拿到邁克·多蘭那裏,通過比較這兩個圖像,也許能確定建築工地上那個人和錄像帶上那一個是否同一人。

快進芝加哥市長和馬克斯•戈登搖搖擺擺飛速走上講台的鏡頭,跳過其他貴賓瘋狂講話、做手勢、跺腳的鏡頭;快進到了四分之三處,看到麥克搖拍的靠近防護網後部那群人的畫面。攝像機從右向左移動時,改為正常速度。然後按了“暫停”鍵。那個戴滑雪面罩的男人出現了。

“好呀!”我忍不住喜笑顏開地說道。

光線明亮,聚焦精確,那個男人正好在畫面中央;看不到臉部,但雙肩和軀幹很清晰,衣服也很清楚;有足夠的材料供多蘭處理。

我抓起聽筒,給戴維斯撥了電話;她可能討厭我找她,但她需要知道我發現了什麽情況。她不在局裏——原來此刻是周六晚上——但我留下了一個語音信息,給她講了馬克斯·戈登、錄像以及那個建築工人的事。

“他戴了一個滑雪面罩,戴維斯;就像錄像帶上其中一個兇手那樣。我認為邁克·多蘭應該看一下——這是周一要做的第一件事——然後比較兩個鏡頭。要是你不想付錢,我來付。”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付,但這是以後操心的事情。“今晚我會給多蘭打電話。哦——我還發現了馬克斯·戈登的其他一些情況。我必須告訴你。”

我掛斷電話,家裏靜悄悄的,甚至連平常的嘀嗒聲、噼啪聲和吱吱聲也聽不到了。我短暫考慮了一下,是否去老爸那裏。不!我不能每次精神緊張就跑到他家。我的思想遊走到門廳壁櫥裏那把柯爾特45口徑手槍上。一年前我向老爸借了後一直沒有歸還——我有防身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