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4/6頁)

“你肯定是在開玩笑,”蘇珊小聲咕噥了一句。那人放下拖把,雙手合十,低頭說道:“Namaste.7”歡迎。

我也照樣回應。布裙男人點頭贊許:“請問,兩位來此文身嗎?”

“噢,其實是——”

“你們來對地方了。”他提起水桶,朝櫃台走去。“我們有非常漂亮的古代圖案,亞洲的,佛教的,泰國的,印度的都有。”

“可是——”

“第一次做文身?”他走到櫃台後面。

我竭力插話說:“實際上——”

他自顧自說下去:“古人相信,一個人能獲得所選文身的特征。不同文身有著不同的力量。比如說,有種文身能引起別人的崇拜,刺了老虎的人能讓別人感到害怕。泰國人甚至認為文身能擋子彈。” 他笑了。“這屬於一個悠久的傳統:認為男人天生具有追尋意義和歸屬感的強烈願望,而痛苦則是達此目的之絕佳途徑。”我和蘇珊交換了一下眼神。“女人也一樣,”他趕緊補充說。“這些都具有非常強大的精神力量。”

“我們不是來刺文身的,”我態度堅決地說。

一時間,他顯得有些氣餒,不過很快又面露喜色:“或許是來紮孔?我有一些非常可愛的臍環和鼻——”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認得一種文身。”

“哦。”他顯得很失望。“那得看是什麽文身。”

“我給你畫出來。”

他取出紙和鉛筆。

我粗略地畫出了那些火炬和星星。他仔細看圖案的時候,蘇珊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文身師腦袋一歪:“你在哪裏見到這個的?”

“一個女人身上。她手腕上有個這樣的文身。”

“美國人?”

“我——無法肯定。怎麽了?”

“我幹這一行很久了,而且還在成為佛教徒之前,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不過,我說過,文身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還在“地獄天使”8之前幾百年,亞洲人就在做了。”

我看著蘇珊審視墻上的某些圖案。“你為什麽問她是否是美國人?”

“因為如果她不是,而你知道她來自哪裏,可能就會有什麽麻煩。我說過,我幾乎一輩子都在跟這些東西打交道。”

我遲疑了一下:“假如她是俄羅斯人呢?或是來自那個區域?”

“俄羅斯人,嗯?”

“也許吧。”

“唔……”他用手指摸著耳朵上一只小小的金耳環。“在俄羅斯,監獄,勞改營,都能看到許多文身。有些是普遍可見的,有些則可能只是某個具體監獄才有、甚至某個牢房裏才有的徽記。”

“我不知道她是否坐過牢。”

“那沒有關系;男人們——他們喜歡給自己的女人打烙印。”他咧嘴笑了笑。“那些女人不介意的。”

我噘起了嘴。

“當然,還有那些當兵的,”他趕緊說。

“俄國陸軍?”

“或者是海軍。”

蘇珊在墻上一排文身圖案前停了下來。

我回頭看著那張草圖:“你認為這可能是俄羅斯陸軍的文身?”

“很難講。”他摸了摸胡子。“不過,你知道,現在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前些日子有個男人來過。他肩膀上有個文身,是一只火炬,帶著某種數字。想加刺些內容。”

“火炬?”

“是啊,甚至有點像那個草圖;那家夥說他是俄國空降部隊的。”

一陣嗡嗡聲掠過我的神經。

“可能那邊的人對火感到不安。這並不奇怪。那是最強大的符號之一。對佛教徒來說,那是達到凈化的手段。甚至比水還強大。”

“怎麽講?”

他兩肘靠在櫃台上:“燃燒的火是尚未喚醒的心靈,躁動不安,充滿激情和幻覺。目標是讓火燃盡,讓心靈得到釋放,擺脫束縛,更加機警。更接近涅槃。早期佛經裏說:‘智者……如這火寂滅。”他又開始興奮起來。“要是你有興趣,我可以給你介紹幾本書。”

我將包朝肩膀上面提了提:“不用了,謝謝。不過你已給我幫了大忙。”

我朝蘇珊望去:“好啦,蘇珊小姐,咱們現在去看看你說的電木吧。”

“不急,”她猛地回過身,指著一個看似凱爾特結的文身圖案。“這個得多少錢?”她問那個文身師,“需要多長時間?”

我把蘇珊拽上車,送她回家以後,接了蕾切爾,然後在日落嶺路停車,和斯坦聊了天,出店門的時候,買的魚比事先打算的多了一倍。吃罷晚飯,我喝了半瓶葡萄酒給自己壯膽,然後給大衛打了電話。

“你好,艾利。”

他的聲音慎重而冷淡;電話裏傳來輕聲的響動:是威利,還是布麗吉特?

“你沒給我回電話。”

“我不能回,”我說。“我——我聽到了她在你的應答機上的語音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