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早餐時,蕾切爾問起那盒錄像帶,我說上面什麽都沒有。

“有人想搞惡作劇而已。”

“真奇怪,”她說道,滿嘴嚼著吐司。

“嘴裏塞滿東西時不要講話。”

“你想看看食物嗎?”她張大嘴,露出滿口嚼得半碎的面包。

“早安,世界!我想向你介紹我端莊穩重、教養良好的女兒。”

她皺了皺小鼻子。

我把咖啡杯在水槽裏倒空。“你沒看到那輛卡車的車牌,是嗎?”我隨口問道。

她搖搖頭。

“車牌的顏色呢?”

“也沒有。”

“嗯。好了,快點嘛——你可不想遲到吧。”

我把蕾切爾送到學校後,開車去了麥克的公司。肯德爾影視公司在諾斯布魯克1一個小小的工業基地裏有幾間小套房。麥克阿瑟•肯德爾三世和我一起合作多年,他不僅是一名傑出的導演,而且還忍受得了我的古怪舉止,當然我也能容忍他的WASP2名字和背景。幾個月前,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些緊張,不過總的說來,還是比我和大多數男性相處的情況要順利得多。

這裏面也許有漢克•切諾維斯基的因素。漢克在電子顯像管前度過了青春歲月;對於他來說,那段經歷頗有成就;雖然他入這行也才五年,卻是我見過的最佳音像編輯,

我把手套塞進衣袋,推門進去。蜂鳴聲響起——眼前忽然一亮:新家具,新地毯,新粉刷過的墻面。麥克剛剛完成災後重建並趁機改善了工作環境,很明顯,也增添了新的安全措施3。我從一台嶄新鋥亮的星巴克咖啡機裏給自己弄了杯咖啡。看來一切都很順利。

身後傳來拖曳著步子的聲音。我轉過身。漢克從走廊裏漫步而來。“嘿,艾利,最近怎麽樣?”

他瘦削頎長,淡藍色的眼睛,長長的灰白色頭發;膚色很白,像白化病人一樣——盡管我曾為此取笑過他,他當時斷然否認,語氣激烈。後來我才得知,皮膚、眼睛與頭發的顏色可能與智力有關。不過漢克猶如涼爽秋日裏的一縷燦爛陽光;如此罕見的出色人物,讓我疑心他的家族裏是否絕無僅有。

“我當然很好。”我給了他一個擁抱。“你的假期呢?”

“好極了!”他一臉燦爛的微笑 ,幸福滿滿。“桑迪帶我回家見了她的父母!”

“已經見了?”他們在一起只有幾個月。

他點點頭,臉紅了,聳聳肩,始終盡量顯出非常滿意。

我拍拍他的手臂,然後凝視著走廊那頭。“麥克在嗎?”

他搖搖頭。“黛比得了流感,一個孩子耳部還有感染。”

“啊,太糟了!”真希望我的聲音算不上不太真誠。麥克不在反而還好——他絕不會同意復制這盒帶子。“漢克,”我用最甜蜜的聲音說,“想請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可以嗎?”

“那就看是什麽忙了。”

我走進主編輯室,漢克跟著我進來。一排顯示屏嵌入在一張平坦桌面上方的墻裏,另一組屏幕設在了桌子的後沿。桌上放著一個鍵盤和另外兩套儀表盤。墻上掛著一幅照片;照片裏一個滿臉雀斑、火紅色頭發的年輕女子開懷大笑;她身後是一片湖景。

我從包裏翻出錄像帶:“你看能幫我轉錄一份嗎?”

他雙手把頭發揪成一個馬尾:“這是什麽?”

“有人留在我門口的。我得把它交給警方,但又覺得最好是復制一份存底,以防不測。”

“警方?”從他把手垂到身體兩側的架勢來看,似乎那盒錄像感染了埃博拉4病毒。“艾利,我……。麥克說過——唔,你知道他會怎麽樣。”

麥克向來謹慎,做事中規中矩;漢克有權拒絕復制。

“我能理解。”我點點頭。“我不想讓你陷入尷尬的境地。要不我給他打電話?”

漢克皺了皺眉:“我給他說了,不會打擾他,除非是緊急情況。”

我聳聳肩:“就是盤VHS磁帶。而且只有大約十分鐘。”

他稍微挪動了下:“上面是什麽?”

“我……還是不說為好。”

他歪起腦袋:“艾利……”

“順便問一句,”我接著飛快地說道:“你覺得,或許你可以把它做成DVCAM5格式的嗎?畫質很糟糕,我想在將來某個時間對它進行處理。當然不是現在。也不是在這兒。但你知道……”

“艾利,要我復制,我總該知道復制的什麽吧。”

我猶豫了:“不看內容就沒辦法復制嗎?”

就在漢克復制錄像帶時,我撥通了警方的非緊急號碼。“請轉接丹•奧馬利,”我對調度員說。

“他不在。他這周上晚班。您要給他語音留言嗎?”

“當然。”我開始說。“不。等等。那……那麽喬治婭•戴維斯在嗎?”

“她好像剛到。請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