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蟒記(第4/8頁)

那天,程志文恰好在場。他看看田裏被壓倒的稻禾,又看看趙老倌,滿腹狐疑地問:“你有沒有看花眼,真有那麽大的蛇嗎?”

“絕對沒有看錯。”趙老倌雖然心有余悸,但卻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我剛走到這裏,忽然見鴨群嚇得嘎嘎叫著,四散亂逃。緊接著從稻禾裏伸出一個好大好大的蛇頭,呼呼地直吐毒氣,伸出舌頭一卷,一口就吞下了九只鴨子……”

村支書下田去仔細察看了一番,回來說:“不錯,這稻禾是從遠到近,彎彎曲曲地往兩邊分,很像大蛇遊動壓倒的。不說有禾桶大吧,至少也有水桶粗。聽老一輩的人說過,過去,曾有人見過一條巨蟒,沒想到它今天又重新出現了。”

趙老倌出身貧農,是村裏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加上村支書的這一番佐證,顯得不容置疑。

程志文雖說是名不見經傳的縣文化局的一名小幹部,迄今為止,還只在縣報上發表了幾篇豆腐塊文章,但卻有著宏偉的抱負,希望有朝一日能時來運轉,一舉成名,成為一名著名作家。憑著文人的靈感,他敏銳地預感到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重大發現。這一消息的披露,將會使趙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地方一舉成名,也將會為自己提供一個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於是他立即回到住處,鋪開稿紙,嘔心瀝血地寫出了一篇新聞報道,分別投寄縣報和省報。

後來,程志文的那兩篇稿子雖然沒有見報,但趙村發現巨蟒的消息卻逐級匯報上去,一直上報到中央,並且驚動了那位好大喜功、愛出風頭的“女皇”江青。於是就有了前文的那一道電令,要上海市革委派出他們這一支捕蟒隊遠征江西。

745捕蟒隊到達趙村後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找到那位牧鴨老漢,請他把當日的所見重新敘述一遍。

聽完老漢的敘述,劉南陽教授問:“你看清楚那蛇是什麽顏色嗎?”

“我只看見它的一張血盆大口,其他什麽也沒有看清楚。”趙老倌回答說。

“那你怎麽知道它一口吞吃了九只鴨子?”教授又問。

趙老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釋說:“當時我魂都嚇掉了,誰還會去管它一口吞吃了幾只鴨子?我是事後清點鴨群才知道的。”

送走老漢以後,教授沉默良久,頗有點懷疑地說:“匪夷所思!禾桶大的一條蛇,這有可能嗎?”

女記者向梅卻持樂觀態度,說:“看那老漢還誠實,他的敘述可能有些誇張,但絕不至於說謊。”

“誇張?那也得有個限度呀。”教授說。

“教授,您忘了,那老漢看到的只是蛇的一張大嘴。蛇不是可以吞下比自己身圍大兩三倍的東西嗎?如果減去幾分誇張,再按比例打一個三折,那麽,這巨蟒的大小還是可信的。”女記者又說。

何釗聽了二人的爭論,不置可否地一笑,轉而問程志文:“村子裏還有誰見到過這條巨蟒?”

“只有這老倌子一人。”程志文回答說,“不過,雖沒有別人見到,卻另有兩件事可以佐證這一巨蟒的存在。第一件事是縣志上曾有記載,清同治年間,這一帶曾經出現過一條身粗如鬥的巨蟒,四出危害人畜。”

“同治年間?距今不是有一百多年了嗎?”劉南陽教授說。

“準確說,是一百零幾年。”程志文回答說,“教授,您知道,蛇和龜一樣,是一種非常長壽的動物,一百多年,對於蛇來說,不算極限。那條蟒蛇如果活到今天,不是會長得有水桶粗嗎?”

“那麽第二件事呢?”何釗問。

“第二件是解放前確實有人見到過這條巨蟒。我已經通過縣革委辦公室給各鄉鎮發出一份通知,要他們協助尋找當年的這位目擊者,相信不久就能找到。”程志文滿有把握地說。

原來,聽說中央電令上海市革委派出一支捕蟒隊前來捕捉巨蟒的消息後,他這位消息的報道者也不免有點心虛,便四處查找巨蟒確實存在的證據。功夫不負有心人,也果然給他尋找到了以上兩條佐證。

因為了無蹤跡,捕蟒隊無法開展工作,只好一邊進行實戰操練,一邊尋訪巨蟒的線索。

一連幾天,發現巨蟒的消息倒是如鄱陽湖水,一浪緊接著一浪,接二連三地傳來:頭天東村的一頭羊被巨蟒吞吃了,第二天西村又被叼走了一頭牛……但等他們聞訊一一趕去,這才發現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謠傳。

在西村,那位放牛老倌一再抱歉地對他們說:“我的牛確實走失了一天一夜,但已經尋找回來了。害得同志們老遠跑來調查,實在不好意思。”

在東村,倒確實是丟失了一頭羊。羊的主人還帶領他們走進山裏,指給他們看了一攤血跡。這真使他們有點兒啼笑皆非。劉南陽教授只好耐心地向他解釋說:“你的羊不是被巨蟒吃掉的。蛇吃東西,都是囫圇吞下,不會留下這麽一大攤血跡。你的羊很有可能是被狼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