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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完全了解。但你是忍剛來美國時的導師,我想也許您能提供一些線索。”魯斯坦說。

“當然。不知道你們想知道些什麽?”

“忍在美國這段時間,特別是從一九九七年,也就是五年前開始這段時間,你是否有了解到什麽特別困擾他的事情?”

“困擾?”馮川教授考慮了一下,說,“忍這個人性格很陰沉,喜怒不形於色,你很難說他什麽時候受到困擾。”

“哦。”朱麗亞反應有些失望。

“但是,”馮教授接著說,“如果要我表述一個直接的印象,那就是忍在任何時候都好像受到困擾。而且我可以告訴你,他這種困擾從何而來。我也是從留學生過來的,生活封閉、華裔受歧視、就業壓力、在美國的身份問題、微薄的獎學金,眼看著三十歲了,都還沒開始工作。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不受困擾才怪。我一直跟我的非美國學生說,難熬的也就是這幾年。等這幾年過去了,有了工作,在美居留身份問題也會開始有單位辦理,錢也會有的。至於歧視排斥的問題,不是說工作了以後就不會有,但磨煉幾年,臉皮厚了,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乎了。有自己的家庭和事業,誰在乎別人怎麽看待自己?”

魯斯坦說:“那麽,可以這樣理解嗎,李忍和普通留學生沒有什麽不同,所受到的壓力和困擾也是大家都會面臨的那些?”

“當然也不僅僅是。李忍這個人太心高氣傲了,受到點挫折肯定心裏感觸比大多數人深。我對忍了解不多,但我知道他從小父母失和,母親去世很早,這可能跟他的陰郁性格有關。你們研究犯罪心理學的不是常常講究罪犯少年時期性格形成的原因嗎?這是別的研究生同學在私下聊天中告訴我的。我不是說李忍殺人有理,我只是說他的性格有問題。我這人就是有什麽就說什麽,我和李忍也沒有私人恩怨,後來忍提出換導師完全是對我學術上的不贊同。”

朱麗亞插嘴說:“對不起,馮教授,我澄清一下,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忍是殺害烏瑪的兇手,他甚至算不上嫌疑人。我們只是在例行調查和死者相識的人。”

“呵呵,”馮川爽朗地笑起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做這一行的說話非常嚴謹,其實和我們做研究類似,都需要數據和邏輯。”

朱麗亞微笑道:“很抱歉打斷你了,請你繼續。”

“當然,”馮教授半倚在臟兮兮的沙發扶手上,魯斯坦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神經質地敲著扶手,“忍這個人看上去很沉穩,不多說話,但其實思維方式很偏激。這種人通常非常危險。和導師在實驗和論文上有不同意見是研究生常常碰到的問題,但很少有人會極端到一定要換導師和徹底重寫畢業論文。忍就這麽做了。我當時還勸過他很多次,雖然我位置很尷尬,但他不聽。”

“除了學術上,他還對你有別的個人看法嗎?”魯斯坦問道。

“他總認為自己博士讀了那麽多年都找不到工作,完全是我的責任。事實上我對他仁至義盡!我跟你說了,我在推薦信裏說的都是大實話,我不會為了提高學生就業率而對雇主說這個學生很完美!”

馮川說著有點激動起來,嘴裏唾液橫飛。

朱麗亞和魯斯坦互相對視了一下,沒有說話。

“他是我的第一屆學生,又是中國人,我怎麽可能不幫他?”馮川看著兩個警察沒有反應,懷疑對方不相信自己,情緒更加激動了,臉漲得通紅。

“你們能想象嗎?怎麽可能不幫他?這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他自視太高,目中無人,學術界最忌諱的就是這個!我自己有親身的體會,也學了教訓。李忍比我更目中無人,自以為是,他就算沒有殺人,以後在學術界路也不會好走。我真後悔當年給他發邀請,把他帶來這個國家。他不僅自己一事無成,白白浪費了那麽高的智商,而且給我的研究進度也帶來了影響。我真是後悔!”

“走吧。”魯斯坦看了一眼朱麗亞,站起來和馮川握手,“馮教授,很抱歉打擾你和你太太的休息。我們了解你自從烏瑪辭職後就沒有過和她太多的接觸,但作為例行調查,每個人我們都要問這個問題。請問您十二月十九日下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就待在家裏。我沒有任何社會活動,去的地方無非是實驗室、公司,要不就是家裏。那天禮拜四,我一般不去公司,實驗室現在也空著沒人,我就在家裏寫程序。我說了,你們如果不相信,可以把我太太帶到警察局去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