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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斯坦哈哈笑起來:“親愛的,你太性急了。做刑事偵查不能這麽心急,雖然破案越早越好。你還記得我那天在朱可夫教授的辦公室裏和你說的現場偵查時候的一些印象嗎?”

朱麗亞點點頭:“那是什麽?”

魯斯坦收起笑容,嚴肅地說:“這個案子裏有兩個人,即使撇除老費若裏在外的話,最關鍵的支持點是刀傷。你知道,刀口有兩個,一個偏離心臟,另一個刺中了心臟。而且根據驗屍報告,兩個傷口入口形狀、寬窄、長度都不一樣。”

“可能是深淺不同造成的。”

“這當然。最大的可能當然是同一個人刺的,感覺一刀沒有刺中要害,看到受害者在尖叫,於是又補刺一刀。”

“這有什麽不對嗎?”

“是的。很多不對的地方。首先,是拓下來的那個鞋印。那個鞋印是踩在一層血上的,然後又被一些血覆蓋了,於是模糊不清。這讓你有什麽聯想?”

“按照你的思路,或許是一個人先刺了烏瑪,鮮血滿地,隨後另一個人又來,踩在凝結的血上,補刺了一刀,又有很多血流下來。但這必須滿足一點,就是兩個人中間間隔了很久,足以讓血完全凝結。”

“是的。這看起來匪夷所思,過於巧合,但我還有別的支持這個理論的印象。只是印象,而不是證據。”

“那是什麽?”

“血的成分。當時我就注意到血的顏色不統一,當然,血的厚度、凝結快慢都可能出現這種情況,但有些地方血的顏色很奇怪。檢驗的結果證明,那部分血裏混雜著泥土。”

說著,魯斯坦似乎有些興奮起來,從半躺的姿勢換到坐著的姿勢,問朱麗亞:“泥土,你能想起什麽嗎?”

朱麗亞凝神想了一會兒,然後放棄了:“說吧,是什麽?”

“從確定的死亡時間看,那幾天下過雨。你知道,烏瑪家那片小區非常幹凈,如果不是下雨,即使穿著鞋子踩進去,也只會有灰塵,而不會有泥土。何況,烏瑪的家裏是應該脫鞋進去的,這也是為什麽我一直認為很大的可能性是入室搶劫,不僅是因為烏瑪社會關系簡單,而且因為血裏混雜的泥土。”

“繼續說。”

“如果不是入室搶劫,而是烏瑪熟悉的人,那只有一種可能會留下泥土。那個人敲門不應,於是感到奇怪。他很可能有鑰匙,或者門沒有鎖,於是他進去了。烏瑪家裏的廚房和客廳是相通的,我試過,在客廳門口就可以看到烏瑪遇害時所躺的位置。那麽這個人看到烏瑪倒在地上,於是驚慌之中,沒有脫鞋就走進去了。當時在下雨,他的鞋底沾了泥土,留在了烏瑪已經凝結的血上。”

魯斯坦喝了一口啤酒,接著說:“另外有一點,也是最讓我困惑的,就是烏瑪死時候的姿勢和血液的流向。似乎受害者原先是躺著的,隨後又坐起,然後才是死時的這個姿勢。大膽地推想一下,是否當時受害人並沒有死,掙紮著想坐起來向進來的人求救,然而不幸進來的人是個更邪惡的人,一刀正中了她的心臟。新的血噴湧出來,又覆蓋了鞋印?”

朱麗亞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聽到最後,突然感到不寒而栗。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空氣瞬間緊張起來。魯斯坦大膽的推理一下子把恐怖的謀殺場面栩栩如生地帶到了他們眼前。

過了很久,朱麗亞開口道:“你的推論當然是有一定合理性的。但也有無數種別的可能。比如,確實有那麽個慌忙進門的人,但那個人只是看到烏瑪死了,他的鞋踏在烏瑪流出的血上,然後他驚恐地逃走了,沒有做任何事情。當時烏瑪死去未久,仍然在流血,因此蓋住了一部分鞋印。”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但你的這個推理裏,也有第二個人。”

“但是,我們都知道,最大的可能是根本沒有第二個人,開始刺第一刀的,和後來刺第二刀的是同一個人。他先刺了一刀,走了。隨後感到恐慌,害怕烏瑪沒有死,成為證人指控他試圖謀殺。於是他左思右想,幹脆返回去又刺了一刀,確保烏瑪死了,不能再開口。”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我們目前尚未對兇手有任何實質性的認識。必須加快動作了,否則我的上司艾倫會頂不住壓力。下周你手裏的另一個案子還有多少工作要做?如果後天我們能約到烏瑪的博士生導師,就去一趟普林斯頓。回來之後,我希望能盡早調查那個叫李忍的中國學生。”

“下周我有兩個案子要開庭,和你說過。不過休庭後我可以去李忍那裏。”

“好,我需要去IT部門做監工。此外,你也是亞洲人,可能他戒心會小一點。”魯斯坦說著,又加了一句,“你們亞洲人通常都是沉默的鴕鳥,只跟自己人吐露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