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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麗亞臉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正常,說道:“我對這個人很好奇。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烏瑪的死或許跟他有某種聯系。”

“女人的直覺。”魯斯坦笑了一下,“什麽樣的聯系?”

“他們都讓我想起我的父親。”

“你的父親怎麽了?”魯斯坦從沙發上坐起來一點,努力打起精神,“據我所知,你的父親娶了如花似玉的亞洲美人,生下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還有一家中國城最華麗的中餐館,很是讓我羨慕。”

“魯斯坦,你酒喝多了!”

“不,你知道,這點酒還不足以讓我把一個不美的女人稱作如花似玉。再喝十杯,我或許會犯這個錯誤。”魯斯坦深情地注視著朱麗亞說。

“你不了解我父親。你們俄羅斯人和中國人完全不同。”

“親愛的,是誰酒喝多了?我是哈薩克斯坦人,不是俄羅斯人,世界上也沒有‘前蘇聯人’這個種族。”魯斯坦不滿地說。

朱麗亞沒有理會,接著說:“我的祖父母都是很傳統的中國知識分子。中國的傳統價值觀就是重文輕商。我爸爸從中國最好的大學畢業,來美國拿了博士學位,最後只能去開中餐館。而且,我媽媽不懂中文,也沒有受過什麽教育。”

“好吧,我尊重你爸爸的社會價值觀。但是他為什麽要去開餐館?難道不是他認為開餐館是更好的生活方式麽?”

“原因很奇怪。因為我父親需要綠卡,所以他和我母親結婚了。而我外祖父是開中餐館的,店面很小。結婚不久外祖父就去世了,我爸爸就把餐館繼承下來。我爸爸本就是個聰明絕頂且非常努力的人,做什麽當然都不會差。於是餐館就做成了現在的規模。”

“等等,需要綠卡,所以和你母親結婚?你過去可沒有和我說過這個。”魯斯坦驚訝地問。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麽?有什麽好吃驚的。”

“不,我不是吃驚在這個國家有人為了綠卡結婚,我是吃驚你的父親會這麽做。”

“這沒有什麽奇怪的。我父親畢業之後事業不順利,差點不得不回國。那時候是七十年代,中國國內環境很差,我祖父堅決不讓他回去。”

“那如果這樣,你父親只是在特定的時候做了最合適的選擇。”魯斯坦繼續小心翼翼地評論道。

“也不完全是為了鉆法律的空子。”朱麗亞接著說,“我父親那時候非常孤獨。他是一個人來美國的,那時候在美國的中國知識分子很少。現在也不多,但那時候更少。我父親心高氣傲,也不是那種會主動鉆營去融入社會主流的人。他飄泊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安定的感覺。”

“嗯,這讓你想起了烏瑪和那個叫李忍的博士生。”魯斯坦喝著酒,看著朱麗亞。

“我父親比烏瑪更積極一些,從改變自己生活狀態的角度來說。我母親一家就在曼哈頓老中國城。你去過那裏嗎?我父親說那裏就是七十年代的中國社會。不管是人們的生活習慣,還是思維方式。那裏自成體系,幾乎成為曼哈頓的獨立王國。我大學時候的一個同學說,中國城是中國在紐約的海外領土。她也是從中國來美國讀書的留學生,在中國城長大。中國城有綿延幾代人的家族,雖然比中國本土歷史要短得多,但畢竟是家族。爸爸遇到我媽媽,就被她身上的家族氣質吸引了。這種歸屬感,想來一定非常安慰人心。”

“我理解。但我更理解你父親是因為你母親自己的魅力而結婚。”

“或許吧。人太復雜了。很難說做某件事情的動機就是特定的一樣。”朱麗亞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