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鵺敷神社的巫女們(第3/9頁)

“看來是揉合了這兩類。”

“這麽說每一代巫女都……”

“朱慧巫女的女兒是朱世,即鵺婆大人。朱世巫女的女兒是朱名,在十八年前舉行了鳥人之儀。然後,朱名巫女的女兒是朱音,追隨母親準備舉行這次的儀式。她有個七歲的女兒朱裏,繼承人問題已經解決。順便提一句,朱音還有個小她兩歲的弟弟正聲。總之從朱世到朱裏,她們的父親是誰、在哪裏,至少我們是不了解。朱慧巫女當然也一樣。”

“畢竟還是……兜離之浦的男人吧?”

自覺這話不該說出口的言耶,戰戰兢兢地問。然而下宮卻爽快地回答道:

“不,雖然不能完全否定,但怎麽說呢,不太可能。雖然我們確實不知道那些父親的身份來歷,但大致上也能猜出來。”

“哎?是這樣——難道是中鳥鎮的男性……”

“不,不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正如我之前所言,鵪敷神社的土著信仰向來極為強烈,而另一方面,全國各地來訪的宗教人士出入也很頻繁。”

“也就是說,和禦師、山伏、行者、巫女、勸請坊主、座頭和瞽女【禦師:從事誦經等職的低級僧人。山伏:在山野起居的修行僧。勸請坊主:勸說、請求佛在世間永駐,進行分靈等活動的僧侶。座頭:江戶時期的盲人階層之一,從事針灸、按摩、琵琶師等行業。瞽女:街頭彈奏樂器、賣藝為生的盲眼女性。】等居無定所、遊歷全國的修行者關系密切……所以,其中就有巫女們的父親?”

“大概不會錯吧。”

光是想象那特殊無比的世界,言耶就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感覺。這時,他突然想起一事,於是說:“如果朱慧巫女和這樣的宗教人士發生關系生下了女兒朱世,倒可以這樣想——改造鳥人之儀的過程中有人協助過她——或許就是朱世的父親。”

“嗯,協助者存在的可能性也有,但怎麽說呢,即使是有肉體關系的男人,也不會輕易給他翻閱神社的文獻吧。況且鳥人之儀還是秘中之秘。老朽總覺得一切都是巫女獨自完成的……”

顯而易見,從祖父處聽來的朱慧巫女的故事,在鄉土史學家的腦海中留有強烈印象。

“話說回來,立川流不是被視為邪教的嗎?民間雖曾一度盛行,但從江戶初期就早已衰亡了,倘若把立川流的東西編進儀式——”

言耶決定把話題轉向改造後的鳥人之儀的內容。

“是啊,本來嘛,真言密教的立川流創始者仁寬,因為卷人某個巫蠱事件被流放到伊豆——”

然而下宮突然活力十足地從平安時代的左丞相之子、身為阿阇梨的仁寬的掌故開始,徐徐展開了話題。於是言耶著慌了。

“啊,關於立川流的歷史,我想我了解來龍去脈,那什麽請別費心——”

“是這樣?別客氣啊,真的不需要說明嗎?”

“是,沒關系。”面對著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自己的下宮,言耶斬釘截鐵地回應道,“那麽鳥人之儀的改造,參考了立川流的什麽內容呢?我倒是……不,也許這話說起來有點失禮,我是想說——在成為立川流根基的密教裏,歷經由‘灌頂’之類的具體實踐和‘教義’方面的理論研究渾為一體的苦行後,最終實現了即身成佛;而立川流則宣揚說,為了成佛男女二根要冥合。也許朱慧巫女受到了這個部分的影響,也許,那什麽——”

“您是想說——她和那些出入神社的男性宗教人士有男女關系?”

鄉土史學家臉一沉。心裏突然想到就輕率地脫口而出了,言耶在自慚的同時又焦慮起來,只怕得罪了下宮,會一事無成。

“嗯,老朽也不能斷言說,完全沒有那種影響,不過……”

出人意料的是,下宮不僅說出了這樣的話,還進一步提起了意味深長的事情。

“不,也許停留在性愛秘技的層面上反而比較好。”

“為什麽?”

“如果完全就事論事的話,從男女二根的冥合中得到的赤白二諦是什麽,為什麽必不可少,您當然了解吧?”

“就是所謂的男女性液吧。為了塗到骷髏本尊上——哎?難、難道朱慧巫女竟然連這也……”

“鐮倉時代,誓願房心定著成的《受法用心集》裏,細致地記載了建立骷髏本尊的做法,稱為‘本尊大頭作成法’。”

“骷髏也不是單純地在路邊撿撿不明身份的死者朽骨就行,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嚴格分成了十個等級。”

“正是如此。一為智者,二為行者,三為國王,四為將軍,五為大臣,六為長者,七為父,八為母,九為千頂,十為法界髏——有優劣之分。順便提一句,智者是指有知識的人;位居第二的所謂行者當然也不是任何宗派都可以,而是特指佛教的修行者;行九的千頂是收集一千個骷髏頭的上部,再細磨成粉後提煉而得;行十的法界髏是在屍陀林裏撿拾、收集的骷髏,嗯,這個就不用細說了吧。而所謂本尊的骷髏,又分為大頭、小頭和月輪形三類。這樣介紹起來可就沒完沒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