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3/7頁)

針劑已經準備好。

我能做到,讓-皮埃爾下定決心。我會殺掉他,此後的我會是怎樣的下場,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捋起埃利斯的上臂,習慣性地用酒精給皮膚消毒。

就在此時,馬蘇德趕到了。

讓-皮埃爾沒有聽到馬蘇德靠近的聲音,他仿佛是憑空蹦出來一樣,嚇了讓-皮埃爾一跳。馬蘇德的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醫生,我嚇到您了?”說著,馬蘇德屈膝貼近埃利斯耳邊,用法語說:“我已經考慮過美國政府的建議。”

讓-皮埃爾僵在那裏,右手還握著注射器。什麽建議?這是怎麽回事?馬蘇德毫不避諱,仿佛讓-皮埃爾亦是他的親信之一。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也算是;不過埃利斯呢……埃利斯興許會建議私下交談。

埃利斯強打精神,一只胳膊肘支撐起身子。讓-皮埃爾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埃利斯卻道:“往下說。”

他太累了,讓-皮埃爾想,如今一身傷痛,哪顧得上什麽保密安全。再說,和馬蘇德一樣,他沒什麽理由懷疑我。

馬蘇德道:“提議很好,只是我一直在想,我如何才能辦到。”

當然了!讓-皮埃爾意識到,美國人派個中情局的高級特工來,肯定不光是教幾個遊擊隊員炸橋爆洞這麽簡單,埃利斯是來談判的!

馬蘇德繼續道:“必須把這個骨幹訓練計劃向其他區域的遊擊隊領袖進行解釋。這可不容易。肯定會有人起疑,如果是由我提出的話更是如此。依我看,一定要由你來提,告訴他們你的政府開出的條件。”

讓-皮埃爾聚精會神地聽著。跨區域的骨幹隊員訓練計劃!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埃利斯略帶吃力地答道:“我樂意效力。但你要把他們集中起來。”

“可以。”馬蘇德笑了,“八天後,我召集所有的反抗軍領袖開會,地點就在五獅谷的達戈村。今天我就派人送信,就說美國政府的代表已經到達,與大家商量武器供給的事情。”

開會,武器供給。讓-皮埃爾已經摸出了這宗交易的門道。但他該怎麽做?

“他們會來嗎?”埃利斯問。

“很多人都會來,”馬蘇德答道,“西部沙漠區的戰友來不了。那邊太遠,而且對方也不認識我們。”

“那卡米爾與阿齊茲,就是我們最想見的那兩個呢?”

馬蘇德聳聳肩:“那就得看真主的安排了。”

讓-皮埃爾興奮得直打哆嗦。這可是阿富汗抗爭史上最為重要的事件了。

埃利斯拽過一旁的背包,在裏面一陣翻騰。“我興許能幫助你說服他們。”說著,他從包裏掏出兩個小包裹,打開其中一個。裏面是一塊長方形的黃色金屬片。“金子,”埃利斯道,“一片大概值五千美元。”

這可不是小數目:五千美元比阿富汗人均年收入的兩倍還多。

馬蘇德接過一塊掂量掂量,然後指了指方形中間刻著的人像問:“那是什麽?”

“那是美國總統的印章。”

這招兒夠高明,讓-皮埃爾暗自道,用金子引遊擊隊的頭目上鉤,引起他們的好奇,促使其來與埃利斯會面。

“你說這些能說服他們嗎?”

馬蘇德點點頭:“我想他們會來的。”

這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麽,讓-皮埃爾想。

突然間,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行動了。馬蘇德、卡米爾與阿齊茲,他們是整個反抗組織的核心領袖。這三人在八日後將於達戈村碰頭。

必須通知安納托利,這樣就能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機會來了,讓-皮埃爾想,來了五獅谷這麽長時間,等的就是這一刻。馬蘇德來得正好,其他兩個也能抓個正著。

如何才能通知安納托利呢?

一定有辦法!

“一次領袖的會議,”馬蘇德不無驕傲地笑道,“這會是聯合反抗的新開始,對吧?”

也許吧,讓-皮埃爾想,要麽就是結束的開始。他低下頭,將針管插進泥土裏,推動注射器,清空針筒,眼見著毒藥滲入土壤。全新的開始,或是終結的第一步。

讓-皮埃爾給埃利斯實施麻醉,取出子彈,清理傷口,重新包紮,然後注射了抗生素防止感染。之後他又為其他兩名受了輕傷的遊擊隊員治傷。此時消息已經在村裏傳開,有醫生來了,一群病患在院裏聚集。他為一個患支氣管炎的嬰兒進行診治,還處理了三例輕度感染,還有一位體內有寄生蟲的毛拉。隨後是午餐。下午三點前後,他打點好行囊,騎上麥琪準備回家。

他沒有帶埃利斯同行。留他在當地待幾天比較好,臥床靜養傷口可以更快愈合。如今,讓-皮埃爾反倒上趕著想讓埃利斯快些好起來。如果他死了,會議就會取消。

騎著老馬行於山谷中,他絞盡腦汁琢磨著如何能與安納托利取得聯系。當然,他可以即刻調轉馬頭趕往羅卡,投靠蘇聯人。只要對方沒有當即一槍要了他的命,他應該很快就可以見到安納托利。但這樣一來,簡就會猜到他的去向和動機,一定會立馬告訴埃利斯。埃利斯一定會立即改變會議的時間和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