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2/5頁)

他朝山下的路上看看:路上沒人沒車,於是便帶著這枚小炸彈過了山坡,放在五十碼以外的地方。他劃了根火柴引燃導火線,然後回到無花果樹下。

引線燃得很慢。等待的過程中,埃利斯琢磨:馬蘇德是不是派其他隊員來監視他,看看這人究竟幾斤幾兩。這位頭領是不是還在等待,看看埃利斯是不是有真本事,能讓隊員們信服?對一支軍隊而言,章法極為重要,反抗軍隊也是如此。然而埃利斯已經沒時間在這裏謹小慎微、步步試探了。如果今天馬蘇德還是不出現,他便只能丟掉這些關於爆破的偽裝,坦言自己是白宮當局派來的使者,要求立刻與反抗軍領導者見面。

炸彈“砰”的爆炸,動靜並不是很大,隨之騰起一小團塵埃。看到爆炸威力如此微弱,隊員們不免顯得有些失望。埃利斯找回了那塊金屬片,用頭巾裹著將它拿起,以防溫度過高。用波斯文書寫的“阿裏”洞穿了金屬,字母的邊緣參差不齊。他將金屬片拿給隊員們看,人群中爆發出一陣興奮的交談聲。埃利斯很滿意。生動的示範充分證明:不同於人們通常的理解,有的放矢的炸藥威力更大。

隊員們突然安靜下來。埃利斯四下看看,發現另外一群人正在朝山上靠近,隊伍中足有七八個人。手中的步槍以及頭上的圓頂帽證明他們是遊擊隊員。這些人越靠越近,阿裏也越站越直,仿佛馬上要敬禮一般。埃利斯問:“這是誰啊?”

“馬蘇德。”阿裏答道。

“哪個是馬蘇德?”

“中間那個。”

埃利斯觀察著隊伍中間的那個人。乍眼一看,馬蘇德跟其他隊員並無分別:身形消瘦,中等個頭,一身卡其色裝扮,腳上蹬著俄式長靴。埃利斯仔細打量那張面孔。淺色皮膚,稀疏的八字胡,下頜的胡子像年輕人那樣粘成一小撮一小撮的。他鼻道細長,鼻尖向內勾著。警覺的深色眼睛周圍滿布深紋,讓他看起來至少顯老五年,而絕非人們所說的二十八歲。那張臉並不英俊,但卻凸顯著生動的智慧與冷靜的權威,使得他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

他直接走到埃利斯近前,伸出手:“我是馬蘇德。”

“埃利斯·塞勒。”說著,他同馬蘇德握了握手。

“我們要炸毀這座橋。”馬蘇德用法語說。

“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

埃利斯將裝備放進包裏,與此同時,馬蘇德走進隊伍之中,與一些隊員握手,並朝其他人點點頭。他同一兩位遊擊隊員簡單擁抱,彼此寒暄了幾句。

一切準備就緒,隊員們三五成群向山下走去。埃利斯想,這樣做大概是希望一旦被人發現,別人會當他們是一群農民,而非反抗軍。來到山腳下,路上的人再也看不到他們,而頭頂一旦有直升機飛過,還是有被發現的可能。埃利斯想,如果遊擊隊聽到直升機來,肯定會直接接手解決。他們沿著田間的一條小道向河邊走去。路上經過許多小屋,許多田間工作的人們看到他們,一些人視而不見,還有一些人揮手致意,呼喊著打招呼。遊擊隊來到河邊,沿河岸繼續前行。一路上,他們盡量借著岸邊的巖石和稀疏的植被隱蔽。在離橋約三百碼的地方,一隊軍車正從橋上經過,向羅卡駛去,隊員們紛紛隱藏。埃利斯躺在一棵柳樹下,他發現馬蘇德就在身邊。“如果我們炸毀這座橋,”馬蘇德說,“就能切斷他們與羅卡的供給鏈。”

車隊開走後,隊員們又等了幾分鐘,然後繼續向橋梁進發。大家聚集在橋下,避免被橋上的人發現。

橋梁中央距離河面的垂直高度為25英尺,而水深大概為10英尺。埃利斯發現這是一座結構簡單的縱梁橋——兩條長長的金屬縱梁支撐起厚厚一層混凝土路面,從一側河岸一路延伸至另外一側,中間沒有任何支撐。混凝土屬於靜負荷,也就是說,縱梁承力。破壞縱梁,整座橋就會毀於一旦。

埃利斯著手準備。炸藥都是些黃色的磚塊,每塊重約一磅。他將十塊炸藥綁成一捆,之後又綁了三捆一模一樣的炸藥堆,所有的炸藥全部用光。之所以使用TNT是因為其多數成分可以在炸彈、炮彈、地雷和手榴彈中可以找到,而遊擊隊的多數炸藥供給都是來自沒有爆炸的蘇軍軍火。塑膠炸藥可以塞進小洞裏,繞在梁上,或者被塑成任何需要的形狀,因而更加適應他們的需求。然而,隊員們只能使用他們能夠找到和偷到的材料。偶爾,他們可以用山谷裏種的大麻從蘇聯工程師那裏換來一點可塑炸彈。然而,這樣的交易中有阿富汗正規軍的介入,危險大,數量有限。這些信息埃利斯都是從白沙瓦的中情局特工那裏了解的,事實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