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瑞卡度復生(第2/9頁)

“是範圍問題,史邁利先生。在這種案子裏,有些區域完全重疊。”賽伊的嗓音太尖,與身形不太搭調。

“賽伊和索盧先前跟我們搭档過,喬治,”馬鐵婁說,提供進一步保證,“賽伊和索盧是我們一家人,我說話算話。蘭利讓緝毒署加入,緝毒署讓蘭利加入,互蒙其利嘛,是不是,索盧?”

“是。”索盧說。

要是雙方再不趕快一同上床,吉勒姆心想,可能反而會大打出手。他瞥了史邁利一眼,發現他也留意到緊繃的氣氛。他像個假人似的坐著,兩手各放一邊膝蓋上,雙眼如常幾乎閉上,美國人開始對他解釋狀況時,他似乎正將自己變為隱形。

“首先,也許我們應該了解最新的細節。”馬鐵婁這時提議,仿佛是邀請大家洗手。

其次是什麽?吉勒姆納悶。

默默不語的男子之一的勤務名叫默非,皮膚白皙到近乎白化病人的地步。默非從玫瑰木桌取來一個档案夾,開始朗讀內容,聲音帶有高度敬意。他以幹凈的手指翻閱,一次一張。

“長官,周一的案主搭乘國泰航空前往曼谷,班機號碼注明於附錄,由陳立接機,參考數據注明於附錄,開著私家大轎車。他們直接前往位於四面佛酒店的海空公司永久套房。”他瞥向索盧。“陳先生是亞洲稻米百貨的總經理,是海空位於曼谷的分公司,參考數據注明於附錄。他們在套房待了三小時,之後——”

“呃,默非。”馬鐵婁打斷。

“有何指教?”

“‘注明於附錄’一直重復,可以略過不念嗎?這些人,我們都有档案,大家都知道,對不對?”

“對,長官。”

“柯單獨一人嗎?”索盧質問。

“長官,柯帶著經理人刁先生同行。刁先生幾乎到處隨行。”

此時,吉勒姆碰巧再看史邁利一眼,攔截到質疑的眼神,質疑對象是馬鐵婁。吉勒姆意識到,他想到的是那位女孩——她也跟去了嗎?——但馬鐵婁滿臉微笑並未松動,一陣子過後史邁利似乎接受了,繼續擺出全神貫注的姿勢。

索盧這時轉頭面對助理,兩人私下簡短對話:

“賽伊,那間酒店套房,怎麽沒人去裝竊聽器,搞什麽鬼?大家都在忙什麽東西?”

“我們跟曼谷建議過,索盧,不過他們對公用墻無可奈何,說是裏面空間不足。”

“曼谷那些小醜,打炮打到腦筋不清不楚了。這個姓陳的,是我們去年想抓的那個海洛因走私犯嗎?”

“那個叫做陳合,索盧。這個叫做陳立。那邊有很多姓陳的。陳立只是個幌子。他是洪胖子在清邁的中間人。種植人和大中介商之間的聯系,由洪胖子負責。”

“那個狗雜種,應該找人去槍斃掉才對。”索盧說。哪個狗雜種,不得而知。

馬鐵婁朝蒼白的默非點頭,示意他繼續。

“長官,三人接著開車前往曼谷港口,三人分別是柯、陳立以及刁先生,長官,他們看了沿河綁住的二三十艘沿岸貿易小船。然後開車回曼谷機場,案主飛往菲律賓的馬尼拉,參加伊甸巴厘島酒店的水泥會議。”

“刁沒去馬尼拉?”馬鐵婁問,拖延時間。

“沒有,長官。飛回家了。”默非回答,史邁利再度瞥向馬鐵婁。

“水泥個屁,”索盧怒罵,“那些船,是負責跑香港的嗎,默非?”

“是的,長官。”

“那些船,我們知道,”索盧指出,“那些船,我們注意好幾年了,對不對,賽伊?”

“對。”

索盧突然對準馬鐵婁,仿佛該怪罪在他個人身上。“離開港口時沒運毒。一直到出海後,東西才送上船。沒人知道哪艘船運毒,連中選那艘船的船長都不清楚,等到船靠過來,交給他們毒品時才知道。進入香港水域時,綁上浮標,把毒品丟下海,由帆船撈上船。”他說得很慢,仿佛說話會痛,粗著嗓子硬逼字句出口。“我們對英國人喊了好幾年,叫他們查一查那些帆船,不過那些狗雜種全都被收買了。”

“報告到此為止,長官。”默非說,放下档案夾。

現場重回別扭的沉默。一名漂亮女孩端來一盤咖啡與小點心,暫時舒解氣氛,但她一離開,寂靜更令人難以忍受。

“為什麽不幹脆告訴他?”索盧最後終於脫口而出,“不然由我來講也行。”

之後大家總算談到問題核心,套句馬鐵婁可能用的詞。

馬鐵婁的態度變得既沉重又令人信任,一如家庭律師對繼承人朗讀遺囑。“喬治,呃,應我們要求,緝毒署再看了一下失蹤飛行員瑞卡度的背景和記錄,正如我們半臆測的,他們挖掘出基於諸多因素、目前為止尚未浮上台面的資料,為數相當可觀。依我淺見,沒有必要指責任何人,更何況艾德·芮斯妥已經生病。無論過程如何,讓我們先達成共識,瑞卡度一事發生在緝毒署和我們之間的一個小縫裏。那條縫已經補好,我們願為你們修正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