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約翰·岡特(第2/6頁)

“嗯,好奇怪,”岡特說,“我敢說有很多東西不見了。”

特納沒有看他。

“比方說?”

“我不曉得。小玩意兒。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這是黑廷先生的房間,”他解釋說,“而他是個很喜歡小玩意兒的人。”

“哪一類的小玩意兒?”

“嗯,他有一個沏茶機。可以泡出一杯提神醒腦的好茶。好可惜不在了。”

“還有呢?”

“一個暖爐。是一種新款式,風扇形狀的,上面有兩根橫杆。還有一盞燈。一盞很妙的燈,日本制造的。燈罩可以往各個方向轉。你把燈罩往旁邊轉一點,光就會變柔和。價錢也很便宜,他說的。但我不想買一盞——在津貼受到削減的這陣兒不想。”然後又像是安慰自己般說,“但願他只是暫時拿回家裏用。我猜他應該是在家裏休息吧?”

“對,應該是在家裏休息。”

窗台處放著一台短波收音機。特納彎下腰,讓眼睛與頻道表板同一高度,然後扭開收音機。他們馬上聽到一個英軍發言人令人反感的聲音。他正在評論漢諾威的暴動,又預期英國將會在布魯塞爾談判取得成功。特納慢慢轉動頻道,豎起耳朵傾聽交替傳出的法語、德語和荷蘭語。

“我記得你說你要進行空間安全檢查的。”

“沒錯。”

“但你卻沒有檢查窗戶,或鎖。”

“我會的,我會的。”他剛剛轉到一個斯拉夫語的電台,現在正全神貫注聆聽。“你跟他熟嗎?會常常進來喝杯茶嗎?”

“蠻熟的。會不會進來喝茶則看忙不忙啰。”

特納關上收音機,直起身來。“你到外面等著,”他說,“把鑰匙串交給我。”

“他做了什麽?”岡特問道,猶豫了一下又說,“出了什麽事情?”

“做了什麽?什麽都沒做。他請了事假。我只是想單獨工作。”

“他們都說他有麻煩。”

“誰?”

“大家。”

“哪一類的麻煩?”

“我不知道。也許是撞車。他沒有來指揮唱詩班練唱,也沒有去做禮拜。”

“他的駕駛技術很差嗎?”

“倒不能這樣說。”

部分是倔強,部分是好奇,岡特留在門邊,看著特納把木頭衣櫃打開。櫃底有三個放著吹風機的盒子,旁邊是一雙橡皮套鞋。

“你是他的朋友,是嗎?”

“不太算。主要是因為唱詩班才會有來往。”

“哦,”特納盯著他,“你是唱詩班的。我以前也是唱詩班的。”

“真的嗎?在哪裏?”

“約克郡,”特納以極為友善的聲音說,但眼睛繼續盯著岡特的臉,“我聽說他是個很棒的風琴手。”

“我會說很不賴。”岡特同意道,很快就承認了他們的共同興趣。

“誰是他特別要好的朋友?是唱詩班裏的嗎?是女的嗎?”

“利奧跟誰都不會太親近。”

“那他買這些吹風機是幹嗎?”

三個吹風機的質量和復雜程度大異其趣:盒子上標示的價錢從八十到兩百馬克不等。“買給誰的?”特納又問了一遍。

“我們所有人。他對外交官還是非外交官一視同仁。利奧喜歡幫人的忙。不管你想要買什麽,收音機也好,洗碗機也好,汽車也好,他都能用低一點的價錢弄到。”

“他有門路,對吧?”

“對。”

“我想他也會從中得到點好處,對吧?”特納說。

“我沒這樣說。”

“他還會給你介紹馬子,對不對?比方說菲克斯特小姐,是不是這樣?”

“當然不是。”岡特回答說,顯得相當震撼。

“他幫你們買東西會得到什麽好處?”

“沒有。我不知道。”

“你們只是普通朋友,嗯?同類喜歡同類,是這樣嗎?”

“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

“我們都是哲學家?”

“他總是樂於助人,”岡特繼續說,不太注意到特納態度的改變,“你去問阿瑟·梅多斯就會知道。利奧進档案庫工作幾乎還不到第二天,就開始幫他下樓收信件。‘你就別費這個事了,’他對阿瑟說,‘省省腿力吧。你可不比從前年輕了,而且這裏還有一大堆事要你忙。我幫你把信拿上來就行。’利奧就是這個樣子。樂於助人。如果把他的不幸過去考慮進來,真的可以說是聖人了。”

“什麽信件?”

“所有。有保密級的,有非保密級的。他會下來一樓簽收,然後拿上去給阿瑟。”

“呃,我明白了,”特納若無其事地說,“那說不定他拿了信會順道回房間,喝杯茶或什麽的。”

“對,他總是樂於助人。”岡特說,然後打開門。“我就不在這裏妨礙你了。”

“別走,”特納說,仍然凝視著他,“不礙事。你留著陪我聊天,岡特。我喜歡有伴。說說看他有什麽不幸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