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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J.C.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很顯然,在經歷了好幾個小時的徒步跋涉和登山之後,早晨的陰霾已經自動消失了。

我原以為理查會因為巴布・裏塔的死指責我,結果他並沒有這樣做,甚至連個尖銳的問題都沒問。我知道理查・戴維斯・迪肯也非常喜歡巴布・裏塔。

“你有什麽登山計劃,理查?”我們吃完了最後一點兒燉肉和重新加熱的餅幹,抿著不冷不熱的咖啡,這時候J.C.問道。

“到了早晨,除非天氣變得更糟,否則我們就去嘗試登上北部山脊,前往五號營地。”他說,“幾天之前我們在那裏建了兩頂米德帳篷……我們只能寄希望於它們沒有被風刮走,也沒有被雪崩卷到下面的冰川上。”他指著我和J.C.放在帳篷一角的吸氧裝備,“你們上來的路上用了嗎?”

我們搖搖頭。

“很好,”理查說,“不過在四號營地還存有其他吸氧裝備,而且我建議你倆夜裏用一個氧氣罐……用那個雙人吸氧罩。如果你們感覺冷,或者真的感覺不舒服,1.5公升流量的氧氣會讓你們好起來。如果明天早晨去登山,我們都需要睡個好覺。說到這個,你們有沒有帶多余的電池和礦燈來?”

我點頭。

“很好,”他又說了一遍,“我所說的‘明天早晨’,指的是淩晨3點半或4點左右。”

我本想說,啊,你終於聽從雷吉的建議了,不過我還是決定把這句話咽下去,只是問了句:“雷吉和登津・伯希亞呢?”

“在大帳篷裏。”理查說。突然之間他笑了起來,“今天早晨,在三號營地,布羅姆利-蒙特福特夫人無意中聽到我和幾個夏爾巴人在那裏討論RBT,她就跑過來質問我。她聽好幾個人說過這個RBT,所以她想知道那是什麽意思。我告訴她這代表‘雷吉的大帳篷’,並因為冒昧使用她的名字向她道歉,結果她只說了聲‘啊’,臉還騰一下紅了。我真搞不懂她到底以為我們在說什麽。”

我想了足有一分鐘,然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雷吉的大帳篷[7]……”這下子輪到我臉紅了。我趕緊灌下去幾口咖啡,掩飾我那張紅彤彤的臉。

狂風猛吹著溫伯爾帳篷的帳篷壁,不過此時倒不像一個星期之前在三號營地那樣,感覺帳篷要塌了。而且,就算這頂帳篷被吹垮了,我們還有兩頂沒用過的米德帳篷和雷吉的大……帳篷……可以當作這場暴風雪中的救生艇。

當然了,除非在拴系結和樁子被狂風卷起來時,我們來不及從帳篷裏跑出去。如果是那樣的話,趕在這頂帳篷尚未滑向邊緣掉進無底冰隙或垂直墜到1000英尺之下的冰川上,我們只能嘗試用手抓破帳篷帆布逃生。

我們鉆進睡袋裏,依舊抿著最後一點兒咖啡,這時我把隨身攜帶的一本書拿了出來。這是一本非常流行的戰時英國詩選《人類的精神》,然後開始給其他人高聲朗讀一首丁尼生的詩,這時候理查突然開口道:“打擾一下,傑克。我能看看這書嗎?”

“當然了。”我不再朗讀,把書遞給他。

理查站了起來,依舊穿著靴子的他套上羽絨外套,卷起了他的睡袋,抓起他自己的背包,走出帳篷,走進了猛烈的暴風雪之中。

我真有點兒摸不著頭腦,只好對自己笑笑,心想這就是個玩笑罷了,沒準兒是他拿書當衛生紙了,雖然我們都隨身攜帶了一些衛生紙來。我把頭和肩膀伸出溫伯爾帳篷,剛好看到理查把《人類的精神》扔進其中一個較深的冰隙裏。然後他消失在了打著旋兒的暴風雪中,朝著其中一頂堆滿裝備的米德帳篷走去。

我合上帳篷門簾,瞧著J.C.和特比。這兩個人看上去和我一樣,都挺驚訝,而且搞不清楚狀況。

我晃晃腦袋,想說點什麽,又琢磨著是不是這麽高的海拔讓我們這位年紀較大的英國朋友患上了暫時性失心瘋,這時候帳篷簾的帶子突然解開了,雷吉走了進來。她並沒有穿羽絨外套,不過她倒是把它們拿了過來,一起拿來的還有她的羽絨睡袋和可充氣睡墊。

“我能進來嗎?”她問,其實這時她早就已經進到帳篷裏來了,正在重新系好帳篷門。

“請……是的……歡迎……當然。”我和J.C.連聲說。特比一直瞪眼看著,我這才想起來他只懂一點兒英語。

我們挪出地方,雷吉把她的睡墊和睡袋鋪好,解開靴帶,把靴子脫下來,然後鉆進睡袋裏,不過她並沒有躺下,還坐在那兒。她飛快地用尼泊爾語對特比說了什麽,然後這個夏爾巴人點點頭,穿好靴子,卷起他的睡袋,又抓起他的背包,走到了外面的暴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