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8頁)

對德雷克來說,約瑟夫·韋德就是一個聖人。韋德照管他的治療,為他的修理工作付豐厚的工錢,還帶他去釣魚,每周至少有一晚和他待在一起。有一次,他把德雷克帶到學校催眠,但是並沒有把得到的發現告訴他。

1987年3月中旬的一個晚上,德雷克在家看電視,他不停換台,想找一部電影看。忽然在紐約電視1台的新聞節目上看到一則消息,卑爾根郡的一個人自殺了。嘿,那不是斯坦·馬裏尼嗎——那個人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德雷克對自己說。正要換台,他回想起來斯坦是自己從前在西門子公司工作時公司維修隊的一員。斯坦和德雷克差不多同時結婚,接著就去了別的州。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開始自主地回憶起來一些事情,不用別人告訴他,也不用他從紙上讀。

“就好像他們在得克薩斯打油井那樣,記憶噴湧到地面上來。我大腦中有一個蓋子被掀開了,然後,砰!全部記憶都湧到表面上來了。我都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天啊。就好像看電影,把播放速度調快一百倍。”

他本想立刻通知他稱為恩人的那位,但是因為太晚了,他打算先不打擾他。他害怕自己又會把所有的事忘記,所以找了一個筆記本,開始把所有想起來的事情都寫下來。

德雷克站起來,問我想不想到後院去。我還是想待在原地,因為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哪兒藏了一把槍。但是,出於不願破壞他興致的原因,我還是跟過去了。他幾乎和我一樣高,比我更強壯。如果真要動手,我不占優勢,除非用上口袋裏的槍。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

我跟著他走出房間,來到一個雜亂的後院。荒地上斷斷續續的石鋪小路,荒草東一叢西一簇地肆意生長。他深吸了一口下午溫暖的空氣,又點上一支煙,眼睛望著別處,繼續他的故事。

“我回憶起來了每一件事,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我怎樣遇見的安妮,開始是如何的幸福,但後來她又怎樣背叛了我;回憶起來我是如何發現她和那個該死的大學教授勾搭在一起的,接著是那天早晨,我和韋德的通話、被捕,以及我在醫院的艱難日子。

“我還研究了韋德給我開的藥的標簽,然後去一個藥師那裏咨詢這些藥是不是治療失憶症的。他說這些藥是治感冒和助消化的。這個家夥,幾年來我把他當作朋友和恩人,實際上卻是一個戰戰兢兢的看守,整日害怕我什麽時候又回憶起了事情的真相。他讓我和他走得這麽近,就是想守著我,明白嗎?天啊,我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了……

“之後的幾天我都沒出屋子,韋德來,我就說我頭疼得厲害,只想睡覺。操蛋的失憶症,好轉之後我倒有點兒後悔了。”

“韋德有沒有察覺到什麽?”

“我覺得沒有。他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照管,我只是他保管的一個老古董罷了。實際上,我想他對我已經視而不見了。我說話做事能出什麽漏子,他已經不在意了。他想搬到歐洲去。”

“然後你就把他殺了是吧?”

“找回記憶之後,我一直想這麽幹,但是我不想再坐牢或者去瘋人院了。那天我把工具箱忘在了他家。早些時候,我幫他修了樓下的馬桶,然後我們一起吃午飯,接著我就離開了。因為第二天一早在我的住處附近有件差事,所以我決定再去一趟韋德家把工具箱拿回來。去按門鈴之前,我先繞到他家後院去,看見客廳裏的燈亮著。教授和那個學生在一起,弗林。”

“你看見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了嗎,弗蘭克·斯波爾?”

“沒有,但是按你說的,我可能差一點點就撞見他了。我又回到別墅的前面,開門之後看到工具箱就在衣架邊上。韋德可能在衛生間裏看見了它,就幫我拿了出來。我拿上箱子就走了。他不知道我來過,他們兩個在客廳裏面談話。

“回家路上我想,如果此時出了什麽事,首先會被懷疑的人就是那個學生。他全心喜歡老頭身邊的那個女孩,這就是動機了。

“11點左右我去了酒吧,人們看見我,我就有了不在場證明。我和相識的酒吧老板聊天,他已經準備打烊了。我知道他不戴表,酒吧墻上也沒有表。走之前,我說:‘嘿,西德,都零點了,我得走了。’後來他的證詞裏說那時是半夜,其實那是我告訴他的。

“我仍然不知道我要怎麽做。就好像在夢裏一樣——不知道怎麽形容。我不確定那個學生走了沒有,天氣很差,我想韋德可能會邀他在那裏留宿一晚。我有一根皮棒,是我幾個月之前修一輛車時從它的雜物箱裏面找到的。不知道你用過沒有,那是一種相當趁手的武器。”

“七十年代的時候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