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8頁)

接著,高中畢業9年後,他遇到了安妮,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至少開始時是這樣的。他愛上了她,她似乎也對他動了真感情。他說,安妮在羅得島的一家孤兒院長大,18歲的時候離開了那裏。她簡陋地睡在大街上,混跡於黑幫之間,19歲在大西洋城[6] 做了妓女。遇見德雷克前不久,走投無路的她來到普林斯頓一家汽車旅館的停車場,而德雷克正在那裏修供暖管。

安妮和德雷克成為戀人,並且住到了一起。大概兩周以後,兩個帶槍的大漢來叫門,說要找這裏的女孩討債。德雷克什麽都沒多說,去銀行取了5000美元——他的全部積蓄,給了那兩個人。他們拿到錢,答應不會再來騷擾她。兩個月以後,就在聖誕節之前,德雷克向安妮求婚,她答應了。

有那麽一段時間,德雷克說,生活似乎都很順利,但兩年後,一切都毀了。安妮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而且只要一有機會就去偷情。她也沒有別的戀情,只是找各種陌生人去搞一夜情,即使被德雷克發現了也並不介意。在公眾場合她還擺一擺樣子,但是只有他們兩個的時候她就換了一副嘴臉——冒犯他、羞辱他,把他叫作一個瘋子、一個失敗者,把他們的貧苦生活全怪到他頭上,說他不會賺錢。她說他不能給她更有意思的生活,常常威脅要離開他。

“老兄,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當我說我想要孩子,你知道她是怎麽回答的嗎?她說不想再生幾個和我一樣的腦殘。一個人在她流落停車場的時候收留她,娶她為妻,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回答!為什麽我就忍受了這一切呢?我也沒有辦法——誰讓我那時愛得瘋狂呢。她可以為所欲為,但我仍然離不開她。實際上,我總是擔心她跟著哪個白癡跑了。走在街上我會覺得每個人都在嘲笑我。遇見一個人,我就會懷疑他是不是和我老婆搞過。但是我仍然不願把她掃地出門。”

但又過了一段時間,她的作風變了,他意識到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安妮開始梳妝打扮,也不喝酒了,看上去幸福滿滿的樣子。她開始完全無視德雷克,每天早出晚歸,所以他們基本不見面、不說話,她甚至懶得和他費口舌。

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事情的真相。

“長話短說,”他說,“我跟蹤了她,發現她和一個老東西一起進了旅館房間。你可能不信,後來我甚至沒和她提這件事,只是祈禱哪天他能把她一腳踹開,就完事了。我記得在遇見她之前,我自己一個人的日子是多麽的孤獨難耐。”

“那個老頭是誰?”

“約瑟夫·韋德。他有錢、有名、有勢力。他竟然下作到和我老婆搞在一起,她比他小了30歲。我從來沒搞清楚他們究竟是怎麽搞到一起的。她工作的那個咖啡館有很多教授和學生光顧,所以他們可能是在那裏碰見的。沒錯,我精神上是有點兒問題,但是我不傻——我知道韋德會不惜一切避免卷入醜聞之中。”

所以他妻子被殺後的第二天早上,德雷克給教授打了電話。他之前翻找過安妮的東西,從中找到了教授的號碼。他將兇殺的事情通告了教授,並說考慮到當時的情況,警察很可能會拿他當替罪羊。果真如此的話,他會把教授拉來墊背,因為他知道他們的戀情。他也告訴教授,很久之前他曾經進過精神病院,所以教授這次應當不難出手相助,只要認定他因為精神問題可以脫罪,並且安排他去精神病醫院治療就行了。

最後他確實遭了殃,被控告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法庭依法認定他有精神疾病,從而將他收治於特倫頓精神病醫院。韋德打著對該案子有專業興趣的幌子,探望了他很多次。他答應在三個月內把西蒙斯轉到條件更好的馬爾波羅醫院。但是還沒等承諾兌現,西蒙斯就被特倫頓的另一個病人打了。

“等我從休克中復蘇之後,我認不出任何人,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進到醫院裏來的。我甚至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他們在我身上做了各種檢測,認定我是的的確確失憶了。我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對我來說,韋德成了一個友善、體貼的醫生,是被我的悲慘境況感動的。他說他將免費為我提供治療,把我轉到馬爾波羅。我完全被他的友善淹沒了。

“我在馬爾波羅待了幾個月,記憶並沒有恢復。當然,我也開始拾起一些記憶:我是誰,我父母是誰,我上的是哪所高中,等等類似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好事——母親的死、精神病醫院、可鄙的工作、出軌的妻子,以及一個謀殺指控。我不想再追究過去了。之前的那個我是一個窩囊廢,我打算出院以後重新生活。

“同意釋放我的那個專家組的負責人是韋德。出來之後我無依無靠,所以他為我找了個住的地方,距離他家不遠,他還給了我一份工作,當他家的修理工。那棟別墅看起來不錯,但是很古舊,東西總是需要修。不知道你有沒有了解,逆行性失憶影響的只是和你的自我認知有關的東西,但是其他的,比如你的技能,是不會被忘掉的。你不會就此忘記怎麽騎自行車,但是你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學會騎自行車的,懂我的意思吧?所以,我還是知道怎麽修東西的,但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學到這一套手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