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頁)

後來,弗裏德曼決定停辦雜志,並且幫我在《紐約郵報》找了份記者的工作。在那裏,我工作了4年,直到一位朋友說服我加盟一家歐洲人投資的出版機構。兩年之後,網絡新聞扼殺了當時那些苟延殘喘的小規模印刷日報,報社一家接著一家停刊,我發現自己又失業了。我於是開了個博客,接著又開了一個新聞網站,這基本上都沒賺到錢。接著我還做了自由職業者能做的各種工作,努力維生。我滿心懷戀地回顧過去的好日子,發現剛30歲出頭的自己就已像個老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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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時候,彼得·卡茨,我的一個在布隆森-馬特斯公司做文學代理人的朋友,告訴了我關於理查德·弗林書稿的事。

我還在紐約大學讀書的時候認識了彼得,並和他成了朋友。他是一個比較內向、不合群的人——在聚會上會被誤當成一株橡膠樹,但十分有涵養,能教給別人很多東西。他媽媽給他設計了很多圈套,想讓他和相親女來點兒浪漫邂逅,但是都被他靈巧地逃脫了,倔強地繼續做他的單身漢。而且,雖然他來自一個律師世家,卻選擇當文學代理人,這近乎讓他成了家人眼裏的敗家子。

彼得邀我去吃午飯,我們去了東32街一家叫“坎迪絲小廚”的飯店。雖然已經到了三月初,但大雪還是持續下了很多天,路況非常糟糕。天空是熔化的鉛水的顏色,仿佛正要從整個城市上空潑下來。彼得穿著一件超長的風衣,走路時總是踩住衣擺,那樣子好像《白雪公主》裏面七個小矮人中的一個。他右手拎著一只舊皮箱,隨著他躲閃地上的泥坑而晃來晃去。

沙拉端上來之後,他開始說起了書稿的事。理查德·弗林一個月之前去世了,他的伴侶,一位叫達娜·奧爾森的女士,聲稱沒有找到書稿的任何蹤跡。

等我們的牛排端上來的時候,彼得拋出了他的戰書。他知道我是個資深記者,對於拼接破碎信息的工作有豐富經驗。他和他老板談了以後,認為在當前的市場下,這本書將會有極好的銷售潛力。不過,即使書稿價值百萬,它的一段殘章卻是一文不值的。

“著作權的事,我準備好與奧爾森女士談了,達成協議是早晚的事,”他說,用他的近視眼盯著我,“看上去她是位務實的女士,我確信協商起來會有困難,但是只要開價好,我想她是不會拒絕的。弗林在他的遺囑裏把財產都留給她了,除了很小一部分留給他弟弟艾迪。所以,從法律的角度說,和奧爾森女士簽一個協議應該就沒有問題了,你明白了嗎?”

“我就是不明白,你想讓我怎麽找到書稿?”我問,“你以為我能在某張紙巾後面找到一張藏寶圖?或者我得飛到一個太平洋島嶼上,找到一對朝向西北的並生棕櫚樹,然後在兩樹之間開挖?”

“拜托,別說笑了,”他說,“弗林在樣章裏已經提供了很多信息。我們知道涉事的人物、事情的背景和時間框架。即使你沒有找到書稿,你也可以重寫這個故事,把弗林的殘章納入一部新的小說裏,這本小說可以由你寫,也可以由別的影子寫手來寫。讀者最終感興趣的是韋德被殺的故事,而不是一個叫理查德·弗林的名不見經傳的人。需要做的就是重構韋德死前幾天發生的事,你明白了吧?”

他的口頭禪——不斷地重復“你明白了吧?”讓我很不快,感覺他在質疑我的智商。

“我當然明白,”我向他保證,“但是這整件事可能只是在浪費時間。弗林在動筆寫書的時候大概已經想好他要把哪些事情公之於眾了,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我們這是要破解一樁20多年前發生的謀殺案!”

“故事另一個主角勞拉·貝恩斯很可能還活著,你可以去找她。而且這樁案子還在警方的档案裏,這點我可以肯定。如警察所說,已經是陳年舊案了,但是我肯定他們還存著档。”

接著,他神秘地向我一眨眼,仿佛害怕可能有人偷聽一般,壓低了聲音。

“似乎韋德教授當年在進行秘密的心理學實驗。想想你有可能發現什麽吧!”

他講最後一句話時的那種語氣,仿佛一位媽媽許諾她不聽話的孩子,做完數學題就帶他去迪士尼。

我有些心動,但仍沒有下定決心。

“彼得,你想過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弗林這位老兄杜撰的?我不想冒犯死者,但是有可能他編出來了一個名人之死的故事,以便能在去世前順利把作品賣出去,可是他卻沒有時間真正寫完它。”

“嗯,我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如果我們不調查一下,怎麽能夠確定呢?從我目前能收集到的信息來看,理查德·弗林並不是一個說謊成癮的騙子。他確實認識韋德,並且為他工作過,也確實有他家房子的鑰匙,有段時間他的確被懷疑殺害了教授。這些都是我在網上找到的信息。但是我需要像你這樣優秀的人去搜尋剩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