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4/4頁)

劉易斯又舔了一下手上的血。“扳手吃不住勁。底特律【注】的什麽破玩意兒。”

【注】:美國汽車制造基地所在地。福特汽車公司就在這裏。

“可能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擦一擦,”哈特朝輪轂那邊點點頭。

劉易斯發出一陣大笑,就好像哈特是在說,“哇塞,你知道嗎,草是綠的?”

這兩人在一起就這麽回事了。

這一夜可真要命……

“我告訴你,朋友,”劉易斯壓低聲音說,“輪胎的側面給他媽的槍子兒打了個洞,是根本修不好的,操。”

哈特看到一罐輪胎膠,看得出來,是被他一氣之下扔到一邊的。如此看來,此人的指紋那上面也有了。

他眨了眨眼,眨掉因傷痛而流出的眼淚。這一行他幹十四年了,雖說總是與槍打交道,但挨槍子兒還是第一次,其實他自己都很少開槍,除非別人雇他這麽幹。

“那兩處房子。路的那一頭?我們可能要過去看看。沒準那兒有車。”

哈特答道,“別扯了,誰會把車留在那兒。再說了,這年頭想用電啟動的方式啟動汽車,得要台計算機才行了。”

“我就做過。那很容易,”劉易斯發出一聲嘲笑。“你沒做過?”

哈特沒說什麽,仍在環視著叢林。

“還有別的什麽辦法嗎?”

“呼叫三A【注】,”哈特說。

【注】:美國汽車協會,提供拖車服務。

“哈,三A。真是,虧你想得出來。我們還是步行吧。走到郡級公路那兒也就幾英裏。我們先清空汽車,然後就出發。”

哈特走進車庫,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卷紙巾和一瓶玻璃清洗劑。

“操,你拿這些東西幹什麽?”劉易斯問,又發出一陣含譏帶諷的怪笑。

“指紋上有油。得用東西擦才行。幹擦只是會讓指紋變形。警察花點時間就會復原的。”

“扯他媽的淡。聞所未聞。”

“真的,劉易斯。我做過研究。”

“還做過研究?”又是一聲訕笑。

哈特把清洗劑噴到劉易斯碰到過的地方。他們到這兒之後,他除了自己的手臂之外,是一件東西也沒有碰過。

“噯,你去洗衣房洗衣嗎?”

哈特一邊手裏擦著,耳朵聽著,眼睛也沒閑著,對房屋周圍做了個360度的環視。他說,“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

“你在說什麽呀?”

“我們得找到她。”

“可……”劉易斯說,同時酸溜溜地一笑,好像他這一個字就足以表達他對這種徒勞行為的全部看法。

“別無選擇。”哈特擦完了。這時他拿出地圖,仔細地看了起來。他們現在正處於一大片綠色和棕色【注】混雜的地帶。他扭頭看了看,又仔細研究了一下地圖,然後卷起地圖。

【注】:地圖上綠色表示植被,棕色表示地貌。

又聽到一陣讓人窩火的竊笑。“行了,哈特,我知道她打了你那一槍後,你非得把她幹掉不可,操。不過,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這不是什麽冤冤相報的事。冤冤相報何時了。”

“拜托,這有差別嗎。冤冤相報也挺好玩的。我跟你說過那個狗日的拿裁紙刀的家夥。揍他那個過癮哪,操,比看釀酒人隊【注】的比賽還好玩……不過得看誰是投手了。”

【注】:指威斯康辛州密爾沃基市的一支美國棒球大聯盟球隊。隊名取自於當地著名的釀酒產業。

哈特憋住了一聲嘆息,倒真是挺難憋的。“這與冤冤相報沒有關系。只是我們非得這麽做不可。”

“扯淡,”劉易斯脫口而出。

“你說什麽?”哈特看著他,警覺起來。

劉易斯拽了拽耳朵。“我的耳扣丟了。”說罷便低頭朝地上看去。

“耳扣?”

“耳環上的。”他把那塊綠寶石還是什麽的小心翼翼地放進牛仔褲前面的小袋裏。

耶穌我主啊。

哈特從車廂裏取出手電筒和備用彈藥。等劉易斯戴上手套後,遞給他一盒九毫米的子彈和一盒十二號霰彈槍子彈。

“再有半個小時,我們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天黑了再想找她,就他媽難了。咱們走。”

劉易斯沒有動。他朝哈特的身後看去,手上在玩著五顏六色的子彈盒,就像是在玩魔方似的。哈特在想,這個頭上長角的家夥這回是不是開始有點正經了。但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兒。劉易斯把子彈盒塞進口袋,一把抓起霰彈槍,哢嚓一聲拉開保險,朝車道方向點了一下頭。“有人來了,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