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8頁)

薩克斯在地鐵站搜尋的微量證物當中所找到的聚苯乙烯,讓萊姆猜測到了這一顆放置在手提電話裏的炸彈。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塑料炸彈的殘余物,和希拉·霍羅威茨的公寓裏那一枚炸彈的配方只有一些差異。萊姆只是簡單地將聚乙烯殘層和棺材舞者交給喬迪的手提電話進行比較,就明白了有人曾經旋開外殼。

為什麽這麽做?萊姆當時十分疑惑。而唯一讓他覺得合乎邏輯的理由只有一個,所以他找來了第六轄區的爆破小組。兩名警官安全地卸除了炸彈,並將一大團塑膠炸彈和引爆回路從電話中移走,然後用同樣的回路換上小型炸藥,裝設在一個置於一扇窗戶旁邊,像迫擊炮一樣對準巷子裏的油桶。他們在房間裏塞滿了防爆毯,回到走道上,將已無殺傷力的電話交還給喬迪。喬迪顫抖著雙手接過來,並要求他們證明炸藥已經移除。

根據萊姆的猜測,棺材舞者的策略是利用炸彈將注意力從廂型車上移開,為自己制造更為有利的攻擊機會。他可能已料到喬迪會自首,所以當他撥這個電話的時候,會站在負責這項行動的警察旁邊。一旦除去了指揮官,棺材舞者成功的幾率就更大了。

詭計……

沒有任何一個罪犯比棺材舞者更加令萊姆痛恨、更令他想要追捕、更令他渴望動手刺穿那顆熱乎乎的心臟。不過,萊姆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刑事鑒定專家,他對這家夥的出色有一種秘密的欽佩。

塞林托解釋:“我們有兩輛車子盯住了那輛尼桑。我們準備……”

好長一段時間的停頓。

“真是愚蠢。”塞林托嘀咕。

“什麽事?”

“沒什麽事。只是因為沒有人打電話通知中心,所以消防車趕來湊熱鬧了。沒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們不要理會這次的爆炸。”

萊姆也忘了這一點。

塞林托繼續說:“剛剛得到回報,誘餌車已經朝著東區駛近。尼桑一直跟著,大概在廂型車後四十碼的地方,距離羅斯福大道上的停車場大約只剩下四個街區了。”

“很好,朗。阿米莉亞在嗎?我要和她說話。”

“天啊。”他聽到後面有人在叫,是鮑爾·霍曼,萊姆心想,“我們這個地方被消防車包圍了。”

“是不是有人……”另外一個聲音問,然後逐漸消失難辨。

不對,是因為有人忘了打電話,萊姆心想。你不能事事都考慮周到……

“我再打給你,林肯。”塞林托表示,“我們得想想辦法,消防車已經開上人行道了。”

“我自己會打電話給阿米莉亞。”萊姆說。

塞林托掛斷了電話。

窗簾放了下來,房間裏一片陰暗。

珀西·克萊害怕極了。

她想起她用陷阱捕捉到的那只野鷹,以強壯的翅膀用力拍擊的那一幕。爪子和喙就像剛磨過的刀鋒一樣淩空舞動,還有瘋狂的尖叫聲。不過最令珀西感到害怕的是那只大鳥恐懼的眼神。它無法飛向天空,迷失在驚駭當中,讓它顯得無助。

珀西也有著相同的感覺,她憎恨被關閉在庇護所裏,盯著墻上那幾幅愚蠢的掛畫——大概是來自大賣場的垃圾。松垮的地毯、廉價的水盆和水壺、松絨線織的粉紅色破爛床罩,其中一角還被扯出了十多條旋繞的線頭;或許某個黑手黨的線人曾經坐在這個地方,不由自主地拉扯那塊白色的節狀編織物。

再喝一口酒吧。萊姆對她說了關於陷阱的事,棺材舞者會跟蹤那輛他認為搭載了珀西和黑爾的廂型車,他們會攔截他的車子,然後不是逮捕他就是殺了他。她的犧牲就要由棺材舞者付出代價了,再過十分鐘之後他們就會逮住他,那個殺了愛德華,並且永遠地改變了她生活的男人。

她信任林肯·萊姆,也相信他;不過她相信他的方式,就像她相信航空交通指揮中心一樣。他們會通報你空中並沒有氣流,但是你卻突然發現自己正從兩千英尺的高度,以每分鐘三千英尺的速度往下墜落。

珀西將酒壺扔到床上,然後站起來走動。她想要飛上讓她覺得安全、她自己可以掌控的天空。

羅蘭·貝爾交代她熄掉電燈,交代她留在房內,鎖上房門。所有的人都到頂樓去了;她聽到了爆炸的轟然聲響,心裏面已經有所準備,但是她並沒有預料到隨之而來的恐懼是如此令人難以忍受。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讓她朝窗外看一眼。

她走到門口,開了鎖,然後踏出走道。

太暗了,就像夜晚一樣……夜空裏的每一顆星星。

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品味,猜想味道是來自炸彈的原料。走道上空無一人,但是盡頭出現了一點動靜。樓梯的天井有個陰影,她仔細瞧了一下,但是陰影並沒有再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