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5頁)

聽我說,小鬼,你在聽我說嗎?

長官,我在聽你說話,長官。

去追蹤受傷的目標,然後設法完成你的工作。就算順著血跡追到地獄,你也得去。

嗯……

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你必須確認目標已經消滅,聽懂了沒有?這沒什麽好猶豫的。

是的,長官。

斯蒂芬爬過磚墻,進入了那個人的院子,在一座羊頭噴泉旁發現了國會助理的屍體四肢攤開地趴在鵝卵石上面。那一槍確實是致命的一擊。

但是似乎有什麽不對勁,這讓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他長這麽大,很少為了什麽事情而顫抖。從國會助理倒下去以及子彈擊中他的情況來看,這一槍或許只是僥幸,但似乎有人小心翼翼地解開了他身上那一件血跡斑斑的襯衫,檢視了子彈從胸骨穿進去的細小彈痕。

斯蒂芬環顧四周,尋找做這件事的人。但是附近半個人影也沒有。

他一開始也覺得附近並沒有人。

然後斯蒂芬的目光無意中落到了院子的另一端。在逐漸黯淡的夕陽光影的前方,有一間老舊的車庫,斯蒂芬看著它汙濁肮臟的窗玻璃,竟從其中一扇窗戶瞥見——也可能是他的想象——一張向外盯著他瞧的臉。他無法看清楚那個男人,或是女人;但是不管是什麽人,看起來都不是特別恐慌,並沒有試圖躲避或逃開的樣子。

一名目擊者!你留下了一名目擊者,士兵!

長官,我會立即消滅任何可能的指認者,長官。

但是當他沖進那間車庫的時候,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撤退,士兵……

窗子裏的臉……

斯蒂芬站在空蕩蕩的建築物裏面,仔細查看國會助理這幢朝西的洋房庭院,慌亂地一次又一次慢慢繞著圈子。

他到底是誰?他在這裏做什麽?還是這完全是斯蒂芬的想象?就像他的繼父過去曾經在西弗吉尼亞橡樹上的鷹巢裏瞥見狙擊手一樣。

窗子裏的那張臉凝神他的方式,就像他的繼父偶爾盯著他研究、檢視的表情一樣。斯蒂芬想起了年少時候的自己經常在想:我搞砸了什麽事嗎?我是不是不乖?他在打量我什麽?

最後,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於是返回他在華盛頓落腳的飯店。

斯蒂芬曾經挨過子彈、遭到毒打,也曾經被刺傷。但是沒有任何一件事,比起在亞裏山德裏亞市發生的這一件對他造成更大的震撼。他從來不曾被他的被害者的面孔困擾過,不管對方是死是活。但是在窗子裏的那張臉孔卻像一條不停蠕動、順著他的腿往上爬的蟲子。

畏縮……

看著從列克星頓大道兩頭朝著他移近的警察巡視線,他現在就有同樣的感覺。汽車響著喇叭,駕駛人怒氣沖沖,但是警察根本不予理會,他們繼續固執地搜尋。不消幾分鐘他們就會注意到他——一名體格健壯的白種男人,手上提著一個吉他盒,裏面卻裝著一把上帝賜給這個世界的最精良的來復槍。

他看著那些俯視大街的肮臟黑色的窗戶。

祈禱著不要讓他看到一張朝外看的臉。

士兵,你到底在嘀咕些什麽?

長官,我……

繼續勘察,士兵。

是的,長官。

一股焦苦的味道傳了過來。

他轉身一看,發現自己就站在星巴克咖啡館的外面。他走了進去,拿起菜單,假裝要點東西吃,眼睛其實是盯著店內的顧客看。

一名肥胖的女人單獨占據了一張桌子,坐在一張不堪重負的椅子上。她一邊看雜志,一邊喝著一大杯茶。她大約三十出頭,長得又矮又胖,一張大餅臉,加上一個粗大的鼻子。星巴克,他開始自由聯想……西雅圖……男人婆?不,他不覺得這個女人是同性戀。她仔細地閱讀《時尚》雜志,眼神中充滿著歆羨,而不是淫欲。

斯蒂芬點了一杯甘菊口味的“天堂調味茶”,然後他端起杯子,朝著靠窗的位子走過去。走過女人的桌旁時,杯子從他的手中滑落,掉到她對面的位子上,熱茶水灑得滿地都是。她嚇了一跳,身體往後一縮,擡頭盯著斯蒂芬一臉惶恐的表情。

“我的天啊!”他低聲叫道,“我真是抱歉!”一邊沖去抓了一把紙巾,“希望沒潑到你身上!”

珀西·克萊從那名將她按在地上的年輕警探身邊掙紮著站起來。

愛德華的母親瓊·卡尼躺在幾英尺之外,因為震驚和困惑而嚇呆了。

布萊特·黑爾則站著,被兩名強壯的警察壓在墻上,看起來就像他們正在逮捕他一樣。

“很抱歉,克萊女士。”一名警察說,“我們……”

“發生什麽事了?”黑爾看起來十分困惑。他並不像愛德華、羅恩·塔爾博特或珀西;黑爾從來沒有當過軍人,所以從來沒有接觸過格鬥。他是一個十分大膽的人——為了掩蓋幾年前為拯救駕駛員和乘客而爬進一架著火的西斯納150時在手臂上留下的燒痕,他一直都穿著長袖襯衫,而不像其他駕駛員一樣穿著傳統的短袖白襯衫。但是對於“意圖傷害”這種罪行,他卻是沒有一點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