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以死恐嚇(第4/6頁)

“日本一種名為‘落語’的傳統雜戲中也有一個故事,就是讓吃了河豚暴斃的男子跳舞,藉此向房東或某個人敲詐。”

葛林又被引出了這段話。但現在可不是競相展現學識的時候,他趕緊將思緒拉回來。

“約翰裝扮成復活的史邁利,打算要恐嚇某人——他是想威脅‘面罩人’吧?還是繼承遺產的人?可是為什麽呢?啊,這實在難以理解。博士,假設情況一個接著一個,卻又一一地被推翻,我已經亂成一團了。”

“就是說呀!我也越來越搞不清楚了。不過,葛林,我們之所以會這麽困惱的症結所在,你知道是什麽嗎?”

葛林搖搖頭,他已經沒有多余的心力去想這個問題了。

“我想多半是因為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怪異世界。”

“怪異世界?”

“沒錯,死人復活的怪異世界,我們必須將死人復活這種前所未聞的棘手要素考慮進去。這就是造成混亂的最主要原因。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反而知道該如何去推理。”

“怎麽說?”

“換個方式說,我們必須更掌握死人的心理。或許他們想的是活著的人根本不會去考慮的事。說到能夠充分了解他們想法的人,最適合的人選……”

“就是同為活屍的我——是嗎?”

葛林擡頭望著天。如果還活著,還有呼吸的話,他真想深深地嘆一口氣。

2

史都華?柯林斯醫生神經質地撣去躺椅上不存在的灰塵,腦子裏想著才剛離開的病人。來這間臨床心理診療所看病,連今天算在內,已經是第三次了。然而,柯林斯醫生還是無法掌握這名患者的深層心理。

柯林斯醫生也很清楚他都只談些表面的事。

他說他對自己的性無能感到不安,對親兄弟有著無法自拔的自卑,因缺乏母愛而感到孤獨——這些情緒在他的心理形成漩渦,變成一股巨大的不滿與挫折,有時他會用暴力的方式尋找發泄的出口。

柯林斯醫生厭倦了病患們不時提出的哲學論調,通常都不太理會,但這個病患將自己心中郁積的暴戾情緒用“死的沖動”這種超越專家的言語來表現,讓他印象深刻。

最近這樣的病患明顯變多了,柯林斯醫生心想。雖生猶死的一群人——一群活屍。今天來看診的十個人之中,就有四個人自稱他們已經死了。這讓柯林斯醫生感到訝異,不過在知道了其中只有一個是真正的死人之後,柯林斯醫生也在煩惱這份工作是否該收起來別做了。

現在已經變成令人討厭的時代了,柯林斯醫生心想。不管是在心理層面或是生理層面,生和死的界線越來越模糊不清了。不過,柯林斯醫生是忠於自己工作的男人。如果治療對象是如同字面意義的活死人,他絕對不幹,但若病患是心理層面的死人,這可就是他的專長了。

不論是受胃病所惱的中年男子,或是罹患愛滋病精神沮喪的同性戀,只要朝著病因一直追溯下去,就會發現很多都是幼時受到創傷所導致的。最要緊的是耐心聽他們說話,發掘出問題的症結所在,然後再幫他們除去心結,柯林斯醫生覺得自己的工作就像個掘墓人——不,是搗毀墳墓的人。

剛剛離開的那位病患,在過去一定也發生過什麽足以影響一生的事。來這兒的重症病患,大部分在幼時都有一些像是被變態老伯帶進倉庫、綁在椅子上,強迫聆聽華格納的《女武神的騎行》(注:【50】《女武神的騎行》 (Ride of the Valkyries)一曲出自華格納的音樂劇“尼貝龍根的指環”中。“女武神”第三幕。)的經驗,並因此留下永難磨滅的陰影。

——不過,藉由我的治療,那被壓抑在心靈深處的過去終也會有被喚醒的一天……

柯林斯醫生對整理得幹幹凈凈的躺椅成到很滿意,接著他的思緒轉到下一名患者的身上。那名中年男子是從以前就來這裏看診的老病患,不過,近來他變得像具活屍一樣(當然,這是指他的精神狀態)。

柯林斯醫生對著候診室的門喊道:“李察?崔西警官,請進來!”

3

“別傻傻地只會站在那裏,去幫我去把裝面粉的罐子拿來。”

只要是站著不動的人,就算是總統——不,就算是死人也要差遣一下的瑪莎,頭也不回地向走進廚房的葛林說道。現在的她正專心做著明天要吃的蛋糕。

葛林看著架上排放的瓶瓶罐罐,不知該從何下手。

“哪、哪個罐子?”

“沒寫字的那個,畫著青豌豆的綠色罐子。”

葛林依照瑪莎的話取出罐子,一邊拿到她身邊,一邊說道:“什麽嘛,這好像是小孩子在扮家家酒的罐子,為什麽要用什麽青豌豆的罐子來裝面粉呀?”

瑪莎就像是彼人問到“為什麽太陽要從東邊升起”那樣的一臉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