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悲慘的命運(第2/4頁)

她微微低下頭,範丁斯則上下打量著她。她戴著一條黑圍巾,一雙露指手套。她的衣服可以說是掛在身上的,勾勒出她的身形輪廓。在範丁斯看來,她站立的姿勢還有微微向右下方低頭的動作,都給了他一種印象:似乎她就是一頭待宰的羔羊,即將被這個失去理智的世界屠殺。她身上有一種獻祭般的決絕,就像她生來就是要承受一切似的,而且大部分痛苦都源自她自己的選擇。

“真是個不錯的自我介紹,你不覺得嗎?”他問道。

“這個男人好像還不錯。”她想。

“我知道你。我覺得你看起來像個警察。”

範丁斯緊張了起來!有這麽明顯嗎?

“是呀!那我可能嘗起來也像。”

“聖母瑪利亞啊!你就是個警察!”她失聲叫道。

範丁斯看著她。

“那你呢?你嘗起來是個什麽味道?”他問她。

她一臉厭惡地搖了搖頭,假笑了幾聲,然後開始嘲笑他。

“你甚至都不感到害臊!”

“為什麽事害臊?”範丁斯想知道。

她大笑了出來。

“當一個警察啊!”

“別擔心寶貝兒,少了一個程序的話你是沒法兒把好人從壞人堆裏揀出來的,而那個程序已經絕版了!我是為我的轄區感到羞愧。但是,為了今晚,我寧願我不是一個警察。有時候我也得和瘋子們相處。”

“好吧,別看我了,夥計!”她堅持道,“我可不瘋,警察先生。你就是個‘那種人’,不是嗎?”

“不說那些警察不警察的廢話了。我告訴你我是個警察,不是為了得到什麽特別的待遇。但那也不是什麽壞主意,不是嗎?……呃,你叫什麽名字來著?我知道我見過你的!”

“蘇珊。下次別再忘記了!”

“說出來供你參考,甜心,我入伍前就是這麽一個人。”

“好吧,警官,我可從來都不怎麽甜。”

“我只是覺得你真的太美了!如果這樣想想都有罪的話,那我的罪名已經成立了!我向你懺悔。”

“那麽,你想喝點什麽?”範丁斯問她。

“我想那取決於你準備請我喝什麽。”

他看了她的臉一會兒。

“我還沒決定好要點些什麽。其實我還在想是不是我能撈到些什麽呢。嘿!你想來點好吃的嗎?”他出人意料地問她。

她回答道:“好吧,我可以這麽做,夥計,不過得去我的地盤。就在樓上。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事情不是那樣的!我不是在——就像你說的——戲弄你?”

她的腳劃過他的腿。

範丁斯記得,她的腳劃過自己的腿時,一陣震顫流遍他的全身,直沖大腦。想到這裏,他的腦海裏劃過一道閃電,一個形象漸漸顯現又漸漸消失,但他仍然辨認得出來。

他看見了被綁在床上的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上方的天花板。她的目光隨著攻擊者遊走,被一條大號強力膠帶封住的的嘴在懇求著什麽。他記得那時聽見的聲音,還能感受到她當時的恐懼。

整件事情飛過華萊士·範丁斯的意識,他躺在床上,回憶著與她共度的第一個晚上。他淚如雨下,眼裏滾出的大滴淚水從眉毛處一直流到下巴上。今晚,被認定為蘇珊一案的殺人兇手的理查德·川伯即將被處決。而就在今晚,他記起了十八年前所看到的一切,記起了她的觸碰是怎樣勾起他的幻想的,記起了他看見門被猛地打開,然後聽見門閂被突然滑過去鎖上的聲音。一個人闖了進來,把她從半休克狀態中喚醒。這個房間看起來很眼熟,非常眼熟。她的手臂和腿都沒有了知覺。因為手腕和腳踝都在流血,她無法合掌禱告。

她的樣子吊足了兇手的胃口。範丁斯感覺到自己的手正抓著她的手臂,並握緊了它。兇手覺得她本來是個挺不錯的姑娘,只不過她把事情搞砸了。範丁斯可以感受到兇手的想法,感受到他是怎樣擊潰了人類能有的所有憐憫之情,下定決心采取報復行動的。這個入侵者已經奪走了她的兒子,實際上,是奪走了她的兩個兒子!第一個孩子失蹤了,被拋棄了,就像從未來到這個世上一樣。第二個孩子被安全地藏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兩個收養了他的大人正俯視著這個他們渴求已久的孩子。入侵者向蘇珊接近時,範丁斯回想起她的嘆氣聲,還有她的掙紮求生。範丁斯記起那個男人體內的極度亢奮,這讓她滿臉恐懼地怒瞪著他。她已經把另一個人搞得夠糟的了,這一次她又徹底把自己給毀了。她的表情顯示出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並且意識到這次厄運不會再只是與她擦身而過,而將是來自宿命的一擊,終結她不忠且墮落的生命。從她眼前閃過許多致命的回憶,範丁斯頃刻之間將這些回憶全部收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