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3/4頁)

“約翰尼!”她沖著話筒尖叫。她的胃又開始惡心,手腳突然冰涼。“約翰尼怎麽樣了?”

“他的情況很嚴重,莎拉,戴維·皮爾森今天早晨給醫院打了電話,不能指望他……啊,情況很糟。”

世界變成了灰色。安妮還在說話,但她的聲音很遙遠。許許多多的景象從她眼前閃過,毫無意義。古怪的輪子、鏡子迷宮、約翰尼的眼睛、一種奇怪的紫羅蘭色,幾乎是黑色的。他和藹可親的臉在光禿禿的燈光中。

“不是約翰尼,”她聲音很小地說,“你搞錯了,他離開時一切都很好.

安妮的聲音又響起來,這聲音充滿震驚,不相信這種事能在這樣一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人身上發生。“他們告訴戴維,即使手術後他活了下來,他也可能永遠不會醒來了。他們必須做手術,因為他的頭……他的頭……”

她要說他的頭撞碎了?約翰尼的頭撞碎了?

這時,莎拉昏了過去,也許是為了避開那最後一個無法挽回的詞,那最後的恐懼。話筒從她手中滾落,她的眼前一片灰色。

然後她又醒來,電話在前後搖擺,安妮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莎拉?……莎拉?……莎拉?”

莎拉到達東緬因醫院時,是十二點十五分。接待處的護士看到她蒼白,緊張的臉,估計一下她是否能經受進一步的打擊,然後告訴她約翰尼·史密斯仍在手術室。她補充說,約翰尼的母親和父親在等候室。

“謝謝你。”莎拉說,繞道向等候室走去。

候室墻壁顏色很亮,讓她覺得很有點刺眼。幾個人坐在裏面,有的在看破破爛爛的雜志,有的在發呆。一個灰頭發的女人從電梯走進來,把探病卡給她的朋友,坐下。那位朋友踩著高跟鞋走了。其余的人繼續坐著,等著輪到自己去探望一個切除了膽結石的父親,或一個三天前發現Rx房下有硬塊的母親,或一個胸口痛的朋友。所有等候的人都故作鎮靜,焦慮都藏在臉後,就像地毯下的泥土一樣。莎拉又有一種不真實感。某個地方鈴聲輕輕響起,鞋在吱吱地響,他離開她時還一切很好,不能想象他現在躺在這幢磚樓中,快要死了。

她一下就認出了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她極力回憶他們的第一個名字,但沒有立刻想起來,他們坐在屋子的深處,和其他人不同,他們還不能心平氣和地接受他們生活中發生的事情。

約翰尼的媽媽坐著,她的外衣搭在椅背上,手裏緊緊抓著一本《聖經》,她一邊讀,嘴唇一邊動,她記起約翰尼說過她很信教,都有點迷狂了。她突然想起史密斯先生的名字叫赫伯,他拿了一本雜志放在膝蓋上,但他並沒有看雜志,而是看著窗外,外面開始由秋天轉向冬天了。

她向他們走去:“是史密斯先生和太太嗎?”

他們擡起頭看著她,臉上非常緊張,好像預期著可怕的消息.史斯密大大的手緊緊抓住《聖經》,關節都發白了。他們面前的年輕女人並沒有穿護士或醫生的白大褂,但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有什麽區別,他們在等著最後的打擊。

“是的,我們是史密斯。”赫伯平靜地說。

“我是莎拉·布萊克奈爾。約翰尼和我是好朋友,經常一起出去玩。我可以坐下嗎?”

“約翰尼的女朋友?”史密斯大大以一種尖銳的。幾乎是譴責的聲音問道。旁邊的幾個人轉過頭看看他們,然後又接著讀他們的破雜志。

“是的,”她說。“約翰尼的女朋友。”

“他從沒寫信說過他有女朋友,”史密斯太大用同樣尖銳的聲音說,“沒有,他從沒說起過。”

“噓,孩子他媽,”赫伯說,“坐下吧,布萊克奈爾小姐,是叫這名字嗎?”

“叫我莎拉吧。”她感激地說,坐到一張椅子上,“我……”

“沒有,他從沒說起過,”史密斯太太尖聲說道。“我的兒子熱愛上帝,但最近他有點兒冷淡了。你知道,上帝的懲罰是很突然的,背叛上帝是非常危險的,你不知道哪一天哪一刻……”

“住嘴。”赫伯說。人們又轉過頭。他嚴厲地瞪著他妻子。她挑戰似地回看著他,但他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維拉垂下眼襝她合上《聖經》,但手指仍不安地撫弄著書頁,似乎想再打開看。

“昨天晚上我和他在一起。”莎拉說,聽到這話,維拉又擡起頭,譴責似地看了她一眼。這時莎拉想起《聖經》中“和某人在一起”的含義,開始臉紅了,好像維拉知道她在想什麽一樣。

“我們去博覽會……”

“罪惡的地方。”維拉·史密斯毫不含糊地說。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住嘴!維拉,”赫伯嚴厲地說,一只手抓住他妻子的手。“我要你馬上住口。這是個好姑娘,我不許你刺她,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