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第3/6頁)

丹在床上很不錯。他只是利用她,但他在床上的確很不錯。他不肯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於是她不得不去學校醫院,結結巴巴地說她痛經,從那裏開些避孕藥。在性生活上,丹一直占上風她和他一起達到性高xdx潮的次數不多,但他的粗暴本身有時會使她達到性高xdx潮,在這種關系結束前的幾個星期,她開始感到一個成熟女人對性的渴求,這種欲望令人尷尬地和其它感情交織在一起:對丹和她自己的厭惡,對建立在屈辱之上性關系的懷疑,以及因為自己無法中斷這種關系而產生的對自己的蔑視。

今年年初,這種關系突然結束了。他退學了,“你要去哪兒?”她坐在他室友的床上,看著他把東西扔進兩個箱子中,怯生生地問。她想要問其它更私人的問題。你會住在周圍嗎?你會找個工作嗎?你會上夜校嗎?你的計劃中有我的位置嗎?最後這個問題是她無法問的,因為任何回答她都無法接受,他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大概去越南。”

“什麽?”

他伸手到書架中翻出一封信,扔給她。這是一封來自班戈爾征兵中心的信:命令他去報到進行體檢。

“你不能躲開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他點著一根香煙,“我並不想躲開。”

她盯著他,大吃一驚。

“我厭倦了現在的生活:讀大學。找工作然後再結婚。我知道你想跟我結婚,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但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也知道,我們倆不合適,莎拉。”

她的問題都得到了回答,於是她逃走了,而且以後再也沒見過他。她見過他的室友幾次,這位室友從一月到七月收到過三封丹的來信。丹應征入伍,被送到南方某地進行基本訓練,那是這位室支最後一次聽到丹的消息,也是莎拉最後一次聽到他的情況。

起初她以為她會一切如常的。人們在半夜之後從汽車收音機中聽到的那些憂傷的失戀歌曲對她並不適用,她並沒有借酒澆愁,痛哭流涕。她沒有因為失戀而又趕緊再找個男人,或去酒吧鬼混。那年春天的大部分晚上,她都在宿舍裏安靜地讀書。這是一種解脫而不是痛苦。

上個月在一次舞會上她偶然遇到約翰尼,只是在這以後,她才意識到她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是多麽的空虛,那種空虛是你身在其中時意識不到的。

回想起來,正是那種空虛嚇壞了她,使她喘不過氣。整整八個月,她租了間公寓,除了找工作和讀廉價小說外,什麽都沒幹。她起床,吃早飯,出去上課或應聘,再回到家,吃飯,打個盹(有時這個噸長到四個小時),再吃飯,讀書讀到十一點三十分左右,困了,就上床睡覺。在那段時間內,她從沒思考過。生活變成了例行公事。有時候,她腹股間有一種騷動,一些女小說家稱之為”不滿足的騷動”,這時她要麽沖個冷水浴,要麽采用灌洗療法。灌洗療法會有些疼,卻給了她一種痛苦的滿足。

那段時間,她常常慶幸自己的成熟,慶幸自己能對丹一笑置之。後來,她意識到自己那八個月其實一直在想丹。她沒有注意到,那八個月全國發生了大規模的動亂。遊行示威,戴著防暴頭盔和防毒面具的警察,阿格紐對報紙日益加劇的攻擊,肯特州的槍擊事件,黑人和激進的種族團體在街頭的暴力沖突,所有這一切都由電視做了報道。莎拉完全龜縮在個人的小天地裏,慶幸自己擺脫了丹,慶幸自己得到了解脫。

這時她開始到克利維斯·米爾斯中學教書,這對她來說是個很大的變化:經過十六年的學生生涯後,她自己走上了講台,另外,是在舞會上遇見了約翰尼·史密斯,她意識到他看她時的樣子,不是色迷迷的,而是一種很健康的欣賞眼光。

他請她去看電影《公尼凱恩》,她答應了。他們一一起玩得很開心,她想:這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她很喜歡晚上分手時他吻她,心想:他可不是個清教徒。他的喋喋不休讓她大笑不止,於是她想,他長大後會成為一個喜劇演員的。

那天晚上看完電影回到她的公寓,莎拉坐在臥室看電視。上的午夜電影,貝蒂。戴維斯在電影中扮演一個輕浮的職業婦女。這時,她對約翰尼的看法又回到她的大腦中,她嘴裏咬著蘋果愣住了,對自己的不公平感到震驚。

一一個沉默了大半年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這聲音與其說是良心,不如說是反省:你真正的意思是,他和丹完全不同。是嗎?

是!她安慰自己道,現在已不只是震驚了。我根本沒有想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聲音回答說:尿布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丹昨天才離去。

她突然意識到她深夜一個人坐在公寓,吃著蘋果,看著電視上一部她毫不感興趣的電影,只因為這樣做可以避免思考,當你所思考的只不過是你自己和你失去的愛時,這種思考真是太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