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截妖寺第6話驚變(第4/7頁)

一天一夜,終於殺退了圍攻而來的粵寇,正在嶺子上休整的時候,見到有大流星下落,墜地有聲,雁營與太平軍上萬人看得心驚膽寒。

雁排李四唯恐張小辮與雁鈴兒被天墜砸死,急忙一路奔下嶺來,見各人俱是安然無恙,才算安下心來,他告訴眾人說:“此地不可久留,這回粵寇來得太多,一旦對青螺嶺形成合圍,倘若沒有大隊官軍在外接應,咱們想走可就走不脫了,趁著狂風暴雨停歇,又有天墜異象出現,使得粵寇軍心慌亂,得趕緊收攏隊伍沖出山外。”

張小辮險些被天墜嚇破了膽,只道是撞上了姜子牙的老婆掃帚星君,還不知接下來要有哪些禍端,好漢不吃眼前虧,自不敢在此多耽了,忙說:“正該如此。”當下率眾拔營起寨,從嶺下的山口殺將出去,打破一條血路,丟盔棄甲,偃旗息鼓,匆匆退回了靈州城,不在話下。

只說星霜屢改,歲月頻遷,自從天墜青螺鎮瓦罐寺之後,當地的老百姓們重建家園,以為星隕不祥,便聚眾在焚毀的古剎廢墟前,動手挖掘星石,打算挪到別處的山洞裏加以埋藏。

眾人發現隕石穿地數尺,竟把殿內的地面砸出一個大窟隆來,等清理開倒塌的殘磚敗瓦,看那洞中有一黑石,表面疙瘩凹凸不平,有微熱留存亙久,半像是鐵,半像是銅,分辮不出是種什麽物質,權其重,不下數百斤,若以鏟斧劈磨,就會火光四射,堅如生鐵,根本分解不開。

由官家出面,征集軍民壯夫,用牛牽馬引,使出了種種手段,更費了許多力氣,好不容易才把隕石從坑裏拖拽出來,再看那坑內,卻有一具焦臭的屍骸,辦認殘缺不全的屍骨,竟似貓骨,多半是個狸貓之屬,只不過大得出奇,不類常貓,已被隕石燒灼得面目不存,若非是藏在地底最深處,恐怕連焦炭般的殘骸都留不下半點。

當時的愚民愚眾,認為天墜就和雷劈一樣,絕不會無緣無故地發生,更不會沒來由地擊殺世間生靈,這肯定是什麽妖邪躲在“瓦罐寺”裏,此輩生前不知造下過多大的孽業,受了鬼神對忌,竟至有星墜相擊,看來舉頭三尺有神明,這瓦罐寺荒廢了多年,還能顯出如此靈異,果然是佛天甚近,報應從來不虛,欺心瞞天的勾當是作不得的。

於是就有那些專門好出頭的大戶人家,誠心誠意,出了大筆銀錢,購買磚石木料,聘請巧手工匠,在廢墟舊址上,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因有天墜擊妖,故將“瓦罐寺”的舊名,改稱為“截妖寺”,並且造了一座偏殿,單獨供奉“隕石”,後來延續了過往的千年香火,又漸漸興旺起來,每到廟會或是菩薩降誕的時節,方圓數百裏內的善男信女,便會接踵而來,絡繹不絕。

這些風聞傳得極廣,張小辮在靈州城也多曾聽說,卻始終不知其中原委,自已勸慰自已“不應當以一時失勢,就自墮其志”,又混了幾時,到後來見也無其他異狀出現,索性就不再多想了,他這是“只因上岸身安穩,忘卻從前落水時”。

雁營從青螺嶺退下來不久,便又有飛檄傳至,張小辮趕緊接了令,初時還以為是要調兵繼續征剿粵寇,但這回的事情非同小可,原來英法聯軍逼近北京,朝廷急調各地精兵進京“勤王”,巡撫大人親點了驍勇善戰的靈州“雁營”北上。

“雁營”不敢怠慢,立刻整頓兵甲動身,誰知剛要出城,又傳來消息,朝廷已和洋人議和了,各路人馬繼續就地征剿粵寇,不必進京勤王護駕了,張小辮聞訊松了口氣,便在營中與眾兄弟商古談今,最後說起那英法聯軍能有什麽本事,只不過幾千人馬,就竟然能打到北京,要是咱們“雁營”去了,還不一刀剁了“夷酋”的腦袋回來下酒,忽有部下來報:“有位說書先生要來求見營官。”

張小辮一聽,立刻想起了血戰黃天蕩以前,帶著眾人到城中聽書的事情,那時孫大麻子尚未身亡,兄弟們相聚一堂,是何等地暢快?既是勾起舊事,自然免不了一聲嘆息,他心知那“說書先生”是個有極見識的人,應該以禮待之,便命手下把此人請了進來,一見面就招呼道:“先生先生,你來得正好,叵耐這閑日難過,快給我等講些古往今來的奇聞異事。”

那先生先對眾人施了一禮,笑道:“張三爺,不知想教在下伺候哪段說話?”張小辮道:“公案史書類的說話無非就那幾般,早就聽得厭煩了,先生今日不如說說我們雁營的事跡。”他異想天開,竟打算教那說書先生臨時胡編一段,單講皇帝在紫禁城中,得知靈州“雁營”平寇定亂,真有百戰百勝的手段,便在金鑾殿上設下禦酒,傳“忠勇雁營”全夥進京,供皇上禦前校閱,到時京城裏萬人空巷,不分男女老幼,盡皆爭相來看,只見“雁字營”盔明甲亮,繞行九門之後,再從演武樓前經過,那“短刀手、長槍手,弓弩手、藤牌手”,一行行一列列,隊伍齊整森嚴,真是兵如雲,將如雨,軍容肅穆,陣勢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