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截妖寺第6話驚變(第3/7頁)

可張小辮剛剛走到庭中,就猛然發覺事有蹊蹺,'隱惚之狀蕩然無存,心裏邊也清醒過來了,這夭色何曾亮了?外邊濃雲墨染,天黑得跟鍋底似的,幾乎是伸手不能見掌.

張小辮全身如觸寒冰,顫了一個不住,刹時間三魂縹緲,七魄幽沉,嘴裏叫聲:"見鬼了"他知道劫數還根本未來過,急忙抓住雁鈴兒的手,轉身就往回跑,不料剛一回頭,就發現在身後的黑暗中,悄然無聲的戳著一個人影,距離近得幾乎是臉貼著臉了,那身影如鬼似魅,絕然不是活人,好似陰魂附體般緊跟在背後,半點生氣也無,若不是張小辮冷然轉身向後,哪裏能夠親眼得見.如此一來,可就把他回天保命的退路給斷了,這正是:"屋漏偏謹連陰雨,船遲又遇打頭風."畢竟不知瓦罐寺中究竟生出什麽變故,且聽《賊貓》下回分解.

且說那瓦罐寺荒廢了幾百年,等閑怕是只有孤魂野鬼才來投宿,一向多有古怪,張小辮分明聽得雞叫,又見到殿外天光已亮,還以為三爺命裏的這場劫數躲過去了,他惦念營中的兄弟,急於離開瓦罐寺,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挪了,誰知出了後殿,擡眼一看,就覺情形不對,估摸著也就三更剛過,還不到四更天,

他慌了手腳,趕緊轉身要逃。

沒想到身後黑蒙蒙地戳著一個人影,正是黑燈瞎火之際,張小辮和雁鈴兒也瞧不清楚別的,只是離得極近,看見對方那張臉毛絨絨的不似人形,兩個眸子裏閃過一抹詭異的寒芒,就算他二人膽子再大,也不禁被嚇得魂飛天外,腿肚子都轉筋了。

張小辮驚駭莫名,忽見面前有陣精光吞吐不定,定睛一看,卻原來有只老狐狸,學作人模人樣站在殿門前,那狐狸神態鬼祟,額間有塊白斑,

看著有幾分相熟,正是自已當初在荒葬嶺遇到的“三眼狐”。

那三眼狐口中含著珠玉,身前咬死了一只金冠紫翎的大公雞,牠正對著張小辮擠眉弄眼。張小辮這才知道,原來是這老狐弄

丹,欺得銅貓熒石失了光彩,又不知從哪偷來了一只大公雞,竟在深夜裏作出了一場“天亮雞鳴”的鬼戲。

張小辮雖不知這老狐打的是什麽主意,但自已的大事可都教牠敗壞了,他火撞頂梁門,從懷中掏出洋槍,就想將三眼狐當場射殺,可正在這時,就聽得頭上天崩地摧般的一陣巨響,聲如裂帛,震得人耳鼓齊鳴。

張小辮和雁鈴兒兩人,以及那三眼老狐和長面羅漢貓,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變驚得呆了,一同擡頭上望,在那陰雨密布漆黑一片的

天際,不知何時裂開了一條血紅的縫隙,隨著陣陣不斷的雷聲,就見東南有一大星,亮如明月,夾雜著幽藍色的烈焰,從空中一震而墜,正落到瓦罐寺後殿,轟的一聲巨響,將那座飛檐鬥拱的殿閣砸了一個粉碎。

張小辮和雁鈴兒兩人站在殿前,見了天墜異象,都已是面如土色,腦中再無半點念頭了,就覺有股怪風吹至,灼熱酷烈異常,身不由已地被熱流沖出幾個跟頭,好半天也爬不起來。

天有星墜之象,在古代向來被視為兇兆,那三眼老狐與羅漢貓似也識得厲害,也各自抱頭鼠竄,一溜煙似地跑了,轉瞬間就已逃得無影無蹤。

天墜之處隨即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照得天地間一片赤紅,地上雖是積水成渠,卻仍然阻不住火勢蔓延,把千年古剎瓦罐寺的梁柱木閣都引著了,初時只如螢火,次時仿佛燈光,愈燒愈大,變作千盆鮫油焰,化成萬爐燒天火,簡直是五通神推倒了火葫蘆,宋無忌放翻了赤騾子,這場大火燒的,瀉燭澆油般的煙飛火猛,就如同是“周郎赤壁施妙策,項王縱火燒阿房”。

張小辮盔歪甲斜,連水帶泥滾了滿身,多虧雁鈴兒拖著他逃到廟外,回身望望沖天的烈焰,二人皆是害怕不已,倘若適才沒有

離開後殿,此刻早已被天墜壓成虀(jī古同“齏”。)粉了。

兩人都覺心驚膽寒,據說天崩地陷之類的災難之前,往往會有許多妖異的先兆,諸如貓鼠蛇蟻一類的生靈,也遠比世人的感應敏銳,怪不得青螺鎮古剎裏面的萬物反常,地底墻洞裏的山蛤和老鼠都要爭相逃命,原來竟有大星墜於此地。

張小辮思量著自已能活到現在,恐怕是那老狐狸活得久了,能夠靈通感應,故意將三爺從瓦罐寺裏引出,報答了此前在“荒葬嶺擒殺神獒”,以及“黃天蕩裏水上還珠”的恩德,看來連畜牲都知道有恩必報,可比那些忘恩負義的世人強過百倍了。

但是張小辮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既然瓦罐寺裏如此兄險,為何“林中老鬼”為三爺如此布置?說什麽回天保命的奇策?所謂“花枝葉下猶藏刺,人心怎保不懷毒?”那林中老鬼到底是安的什麽心?他一時間心亂如麻,也想不出什麽頭緒了,正自恍惚之際,雁排李四已帶大隊團勇趕到鎮中,原來“雁營”惡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