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拉登的雙重論證

整個晚上,拉登無法入眠。他輾轉反側,忽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跳了出來。他再次想起了利朋登載的尋找馬車夫的啟事。由那則啟事看來,提供答案的只有兩人,一是馬車夫本人,一是雇用他的那位男子。雇主是肯定不會說了。馬車夫要是收了重金,或膽小怕事,也就不會露面了。尋人啟事沒有成功就在這裏了。不直接找馬車夫本人,改為找他的朋友的話,會怎麽樣?或者找那位男子的雇主呢?他從床上跳了起來,開燈擬稿:

敬啟者:

有一位因不實之罪入獄的人,缺少證據被當做殺人犯,並被判有罪。能夠提供證據的只有一位沒蓄胡子、臉型突出的白發馬車夫。如果這位馬車夫的雇主(去年三月以前雇用過他)或是能為此事提供線索者,請務必與本人聯絡。我是一位私家偵探,正在為這名可憐的嫌疑人工作。本人保證不使馬車夫有任何不便。下午八點到十點之間都可在下述地址找到本人。符合上述特征者,本人將奉上五法郎。提供本人必要之線索者,將致以五百法郎以為酬謝。

他署名為夏魯,地址是裏昂街的阿魯魯旅館。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去了嘉迪尼貨運站,找到負責桶子搬運的那兩個工人。請他們在這幾天晚上八點到十點去他預訂的旅館房間認人,每晚付他們五法郎。工人很樂意地答應了。

當晚無甚收獲。拉登回到自己住的旅館,收到了克林頓寄來的信。說倫敦的警察有兩個發現。第一是菲力克斯同波瓦拉夫人在巴黎習畫期間曾相愛過,時間不長,卻還談婚論嫁了。第二是班裏警官找到了事發的那個周四早上,在沃塔魯車站載上桶子運到克勞斯車站的那個馬車夫。

信上說,周二晚七點半左右,有一個皮膚黝黑、蓄著胡子的外國男子,來到沃塔魯最大的貨運行——強生公司,要雇一個馬車夫和一個空著的倉庫。他讓馬車夫在第二天早上十點的時候,在沃塔魯車站等他。第二天,兩人碰面後,將桶子從開往薩桑布頓的貨車上取了下來,裝上馬車。馬車把桶子送到倉庫去了。車留下,馬讓馬車夫牽了回去。黑胡子的男子讓馬車夫明天(周四)過來將桶子運到克勞斯去,再送往巴黎。運費和小費都給了。當馬車夫問起桶子要送到巴黎的什麽地方時,男子說他會在桶子上標注清楚的,讓他不必擔心。第二天早上,桶子上已貼上標簽了,寫著巴黎北停車場手提袋存寄處傑克收。當馬車夫被問及能否指認這個黑胡子的男子時,他回答得很肯定,實際卻不然。他與菲力克斯面對面時,只覺得很像,卻不能肯定。

克林頓的這封信,更是激發了他的興趣。他徹夜抽著煙,坐在椅子上思考著。信裏說的那段時間,菲力克斯毫無有力的不在場證明。所以,無法正面證明菲力克斯的無罪。他又轉到波瓦拉有罪的假設上去了。在這裏,也許可以對他的不在場證明提出質疑。從目前的調查來看,波瓦拉的不在場證明都是經過實地驗證和整體調查的。可那打字機又怎麽解釋呢?波瓦拉要有罪,他如何來的那些不在場證明?他要無罪的話,為什麽要那樣處理打字機和打字員呢?

第二天黃昏,他又來到了阿魯魯旅館,和那兩個工人等在那裏。回函很多。其中有些提到他們能夠說出一些線索,並附上了姓名和地址。拉登將這些信做成一個表格,對那些未來旅館的人,準備前去查訪。

正當他在做著這些工作的時候,第一個訪客出現了。男子的臉修得很幹凈,一頭白發,臉型不是很有特色。根據兩個工人的暗示,拉登給了他五法郎將他打發了。之後又來了好幾個。十點鐘的時候,來的人有十四個了。沒有一個被認可。接下來兩個晚上來的十多位都被否定了。

第三天,又來了一封克林頓的信。

這位律師在信裏說,那位將桶子運往倫敦的馬車夫的經歷讓他非常吃驚。他驚訝於那麽優秀的人居然會去做那種工作。他將男子領了回來,從他對自己經歷的描述中有了重大發現。馬車夫名叫約翰·希爾。四年前,他是警察廳的一位警察,業績良好,對未來充滿希望。可惜的是,他同上司發生了沖突。希爾沒有說得很清楚,據克林頓判斷,是因為私人問題——和女人有關。以後的工作中,希爾不時與人有沖突。對此,他本人也引以為憾。最終他被炒了魷魚。後來工作找了很長時間,總是不能如願。就只好當了馬車夫。

“可是,”克林頓在信裏說,“俗話說,在他是壞事,在我未必就不是好事。希爾今天的這種身份,反倒解決了我們的難題。他有過良好的觀察訓練,對那個要將桶子運往倫敦的人提供了很具體的說明。他說男子將錢遞給他時,發現他右手食指第一個關節上有被火灼傷過的疤痕。他在警察局沒說,他對警察沒好感。”克林頓當然去驗證了。菲力克斯沒有馬車夫所說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