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香格裏拉舞會(第3/6頁)

我們坐下來,她的眼睛躲避著我,研究著她面前那一小盤魚子醬,好像一個正在努力尋找病人症結所在的腦外科醫生。

“我想,你要問我關於在西苑進餐之事,也就是在哈利先生遇害的那晚。但是恐怕我真的沒有什麽好說的……”

“漢尼格夫人,我想知道的是——我毫無不敬之意——是否你和克裏斯蒂先生之間……很友好?”

她猛地擡起頭來,臉上卻毫無表情,“嗯……當然,我們是朋友,老相識。”

“請不要假裝不懂我的問題,我不想讓你難堪,我會謹慎的。”

她站起身來,“我感覺不太舒服,我想單獨呆一會兒……”

我輕撫著她的胳膊,說:“漢尼格夫人,克裏斯蒂先生可能在謀殺案發生的時候正在那個房間裏,至少他卷人了其中。他在法庭上的證詞不可信——在拿騷沒有人相信他。”

她又坐下來,頹然地咽了口唾沫,說:“我認為克裏斯蒂先生不會撒謊。”

“傳言說他是為了保護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就是你。你敢否認嗎,漢尼格夫人?”

“求你了,黑勒先生,我要走了……”

我伸手做出一個有禮貌的阻止姿勢,說:“假若德·瑪瑞尼伯爵被判無罪……我相信他無罪……於是警察又會開始尋找另外的嫌疑人。如果你真的關心克裏斯蒂先生,你不在現場的證據將使他免受審問,不再成為下一個無辜的人。”

她的眼睛流露出了一種真誠的光芒,這真誠可與美麗相媲美,“你……你真的認為克裏斯蒂先生在這件案子中是無辜的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在那天午夜,看見他在拿騷市內驅車,也就是案發那夜,他是不是去看你?”

她皺起眉頭,好像受到了傷害,“黑勒先生,我是一名已婚女子,我愛我的丈夫,也很想念他;我有孩子,我也很愛他們。”

“我很欣賞你這一點,但只請回答這個問題:哈羅德·克裏斯蒂七月七日那晚是在你家度過的嗎?”

“不是。”她說。

但她的眼睛卻告訴了我真實的答案。

“我要走了,請原諒。”她說著,又站了起來。

“不,我這就走,請慢用食物,今晚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神態既感到安慰又有些疲憊。我漫無目的地走回舞廳。見鬼!她說了謊,但是她的眼睛卻說了實話,克裏斯蒂這個混蛋在那天晚上至少有一部分時間是與那可愛的埃菲待在一起的,這就意味著他不是兇手,或者至少他沒親手拿著兇器……

我一走進舞廳,迪就一下子出現在我身邊,挽住了我的胳膊,“內森,有個人你應該拜見一下。”

迪正同一位身材嬌小、面容俊俏的女人閑談。那女人穿著白色的夜禮服,戴著閃閃發光的金飾和鑲金片的白色手套。她的金項鏈、金耳環加起來恐怕比她的體重還重。

沃利斯·辛普森比照片上要吸引人。我一直以為人在照片上都是平板、不生動的,而一旦被賦予了生命,也就漂亮起來。她那紫羅蘭色的神采奕奕的眼睛、高高的顴骨、寬寬的眉毛、結實的下巴,構成了一張自然大方的笑臉。她的嘴唇泛著深紅色,襯得皮膚稍顯蒼白。

“尊敬的公爵夫人,這位是內森·黑勒。”迪說,“內森,這位是溫莎公爵夫人。”

“認識您,對於我這樣一個芝加哥男孩來說真是大榮幸了。”我說著,握住了她伸出的手指尖,以笑容回報她,雖然我的笑容無法與她的相媲美。

“一個弗吉尼亞女孩能在這兒遇到一個美國人也很榮幸。”她說。

“我聽說您為紅十字會工作,這讓我很感動,公爵夫人。而且您還為作戰雙方的兵士都提供了軍用水壺……”

“我該怎麽感謝你呢,黑勒先生,是誰跟你談起我的這些事?”

我笑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她奇怪地大笑著,“說吧,黑勒先生,我們是朋友。”

“嗯,是莎莉·蘭迪。”

那一刻,公爵夫人看似吃驚不已,那雙大大的紫羅蘭色的眼睛變得冷酷無情。很快,她又社交性地、輕快地笑了起來。

公爵夫人挑了挑眉毛,說:“你是怎麽認識蘭迪小姐的?”

“我們一起去過‘進步世紀’——在那裏她首次與她的歌迷狂歡,我正在追捕扒手。”

“她的確為紅十字會做出了精彩的表演。”公爵夫人承認道,“雖然坦率地講,戴維為此惹了點兒小麻煩,但我卻為她幫助籌得的資金而大為感動。”

“她現在正在做另一項慈善事業。”

“真的嗎?在哪兒?”

“在克利夫蘭。據她寄給我的名信片得知,她今晚在那兒首演。她的一貫作風是把每次簽約演出的第一個星期六的收人捐給紅十字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