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香格裏拉舞會

我說道:“那就是臭名昭著的阿歷克斯·溫那·格林吧?”

這位被列入黑名單的億萬富翁斜靠著一把扶手椅,淡藍色的眼睛盯著我,眼神中反射出一股冷峻。他長得高大魁梧,花白的頭發,英俊而和藹。他的膚色泛著肉紅,面頰紅潤,略帶著一絲慘然的笑容。

“是的,他就是你聽說過的那個聲名狼藉的納粹支持者。”迪以她那具有諷刺意味的英格蘭口音說。

在這個圓形起居室裏的壁爐上方,懸掛著一幅巨大的鑲有精美鍍金相框的油畫,屋裏還飾有其它一些原始的工藝品。

迪看見我正注視著墻上、古董架上擺放著的風格怪異的泥面具和裝飾得花花綠綠的陶器,以及鑲綠松石的黃金禮儀短劍,便告訴我說:“是印加人的。”

我說:“是贗品嗎?”

她被我逗笑了,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搖了搖頭,那齊肩長的金色秀發隨之顫動,“不是。我的雇主的業余愛好就是人類學,他進行過無數次探險,曾遠至秘魯荒無人煙的山洞,可以說,你在這兒看到的一切都具有博物館收藏價值。”

可身處古董間的她看上去卻不像是屬於博物館的,她穿著一件帶有墊肩、綴滿了銀色金屬小畫片的白色絲綢長裙,束著寬寬的綴有銀色金屬小圓片的、同衣服相映成輝的腰帶。她已為今晚的舞會打扮得亭亭玉立了。這個將在香格裏拉舉行的舞會,私下裏是她為了慶祝我的到來準備的。

香格裏拉是我們從未出場的房主在肥豬島的地產,它挨著一個草木茂盛的熱帶花園,能為來這兒的英殖民者提供足夠多的房間享樂。房間裏全都擺放著古香古色的紅木家俱。餐廳裏放著擦得鋥亮的銀器,似乎在隨時歡迎貴客的光臨。我瞥了一眼餐廳,它足有六十英尺長,裏面擺著一張二十英尺長的赤褐色紅木餐桌。

時近黃昏,大樓的好多處都關門了。迪的解釋是,在整個非常時期內,溫那原有的三十個仆人已被減到七個,而他本人也被強行安排到科那瓦卡度長假。

“這也是我要在這裏開一個大型晚會的原因之一。”迪告訴我。她把我安排到客房,那是個獨立的小屋。

“什麽原因?”

“哦,從阿歷克斯走後,我已經舉辦了幾場晚會,可那都是在鎮上的旅館裏舉行的。這是第一次讓拿騷的上流社會接近香格裏拉。香格裏拉屬於一個被列入黑名單的人,他們的好奇心會促使他們蜂擁而來。”

當我們又回到那間圓形起居室,站在那張雙目圓睜的畫像下,我的好奇心也被調動了起來,忍不住問道;“不提印加人,給我講講這裏的大象的故事吧?”在香格裏拉的這些房間裏,除了秘魯的原始工藝品外,隨處可見大象的雕像——它們或大或小,小的如甲克蟲,大的比馬還大;有金制的、銀制的,還有木雕的。這種憨胖的動物高高地揚著鼻子,身影統治著整個莊園。

“傻瓜,那是電神的象征。”她說,“我的老板靠發明、出售真空吸塵器起家,這些大象象征著他的勝利。”

“噢”

“這些雕像有很多來自弗羅倫茲的莊園,他也收集大象雕塑。”

“啊。”

“你注意到每一頭象的鼻子都是向上翹了嗎?能猜出這是為什麽嗎?”

“是因為它們很高興見到我嗎?”

她那清秀的臉龐漾出一個微笑,說:“你這個傻瓜,大象鼻子朝下是厄運的象征。”

她挽起我的胳膊中,讓我坐在面對壁爐的沙發椅上。壁爐裏沒有點火,我想,在巴哈馬,誰也不會給壁爐常點火的。

“你思維很活躍。”她近乎責備地說。而後,從白色絲綢長裙中輕舒玉臂,撫摩著我的手臂。從我一到這兒,她就一直待我像老朋友,甚至像是老情人。

“我覺得穿著這身猴子似的滑稽外套很不舒服。”我說。我穿的是從裁縫朗恩那裏租來的黑色禮服。

“可這身衣服很適合參加舞會!黑勒,你看上去像一頭大象。”

“我看有人會把我誤認為男招待。”

“我可不這樣認為,我那些侍者們的穿戴可與你的截然不同。”

“噢,是的——我看到了,為什麽你的雇員穿著海軍制服?坦率地說,這些金發碧眼的男孩子打扮得有點兒像納粹。為什麽沒雇幾個本地人幫忙呢?”

她搖頭笑道:“你真壞,我們當然有本地的雇員,比如帶你到休息室的那個就是。我們這裏的員工穿的是與南十字號的海員一樣的制服。”

“噢——那是你的老板的遊艇吧?”

“正是。這些金發碧眼的男孩子中有五個瑞典人,一個芬蘭人。”

“噢,我喜歡看雜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