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以為雪利聽了我的話會顯得局促不安。

“他們認為他有可能在家裏找到了這張卡片,然後在不知其所言的情況下使用了它。”

“但是……算了,沒什麽。”就如此荒唐的想法進行爭論有何意義可言?

“他們有沒有找到兇器?”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無論是犯罪現場還是科林的家都沒有發現血衣。但是,法醫已經提取了足夠多的指紋,他們會核對他的指紋。”

“可是,現階段他們不只是把他帶去審問嗎?”

“是的。他們根據《刑事審判與公共秩序法》第四款將其拘留,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來決定是指控還是釋放。但他們通常會延長審問時間。”

“謝謝你打電話來,馬爾克姆。我只是想為他做點什麽。”

“警察肯定會跟你聯系的。在這之前,我是不會過問的。還有,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吩咐把沼澤屍體的標本就地冷藏保存,直到有人來接管。我下周告訴你X光檢查的結果。”

我放下電話,思索著自莫娜出土以來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我要是迷信的話,肯定會認為是莫娜的出現帶來了不祥之兆。

菲尼安的狗貝斯沿著紅磚墻外屋的一側跑過來跟我的車子打招呼。我知道菲尼安就在附近,也許就在其中一座溫室裏幹活。我和貝斯一起去找他。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一群椋鳥擠在一個鳥沐浴槽前,精神抖擻地拍打著翅膀,把水灑在背上和冰凍的花園裏,濺落的水珠像碎玻璃片,在午後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我想是菲尼安把熱水澆在冰上,將冰融化了供鳥兒們享用。再往前,一只烏鶇在結冰的魚塘邊上翻動著幾片老草葉,偶爾試探著來到冰上,從不同的角度接近這些草葉。在它上方的樹枝上掛著裝滿花生的籃子,幾只金翅雀和煤山雀緊貼在上面。

我在貝斯的陪伴下,悠閑地經過前三個溫室的山墻,在我們接近第四個時,它飛快地鉆進一扇虛掩的門。“連門都不關,溫室還有什麽意義呢?”我喊道,知道菲尼安就在不遠處。

“這種事情發生了,關與不關沒什麽兩樣。”聲音是從種在高高的赤陶花盆裏的越冬灌木後面傳出來的。

菲尼安站在一個四角梯上,正在往頭頂的格子裏面裝窗玻璃。他身穿標準的園丁服裝——維耶勒格子襯衣、綠色的保暖棉內衣和黑色燈芯絨褲子。他似乎跟植物、陽光和充滿葉綠素氣息的空氣一道成為這個環境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了。他是對自然界充滿信心的地球居民之一,使得我們看上去像憂心忡忡的來訪者。

“只是換一塊打碎的玻璃。”他說,一邊用小泥鏟把格子周圍的油泥抹平。“玻璃是昨晚上掉下來的,今天早上淩晨……”他對自己的手藝研究了一番,“這兒還需要一丁點,請把那個遞給我,好嗎?”他指著放在陶瓷長凳上的塑料盆說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問道,把盆兒遞給他。

“你是說我需要更多的油泥?”

“不是,你是怎麽知道玻璃是今天淩晨打碎的?”

“我是在臥室聽到的,當時我正要把燈關上。時間約在1點左右。”他用泥鏟的一角挖出一小塊油泥,然後把盆兒遞給我。

“真滑稽!我的車窗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被人砸爛。”

“他們是想偷走它嗎?我是說車子。”他把油泥抹到格子的一角,用拇指把它壓實。

“我不這麽認為。但是他們偷走了我的手機。”

“真討厭!我一直以為盜竊手機已經成為過去了,因為手機服務商可以提供停機服務。”

“說的就是!我昨晚上所看到的可真夠奇怪的。”我向他描述昨晚發生在天井裏的事情,包括霍拉圖的反應。

菲尼安停下手裏的活,往下看著我,一臉的關切。“肯定很嚇人!那是個什麽人?他想幹什麽?”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早些時候的一個晚上,在卓吉達醫院太平間門口曾經見過一個白衣人。當時我們剛從特雷諾遇害的現場回來。”

菲尼安從梯子上下來,把泥鏟放在長凳上,用一塊布揩著手。此時此刻,花房裏彌漫著男性特有的氣味,我想讓他抱著我,盡管他的手上沾滿了油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