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10(第3/5頁)

血從被割開的頸靜脈不斷往外滲出。頸動脈,感謝上帝,仍然未受損傷,否則他早就死掉了。我從他後面環抱著他,用襯衫繞過他脖子後面給他包紮,將它壓向由軟管支撐而變硬了的氣管的一邊。我抓緊這個織物,感覺到棉布勒進軟骨,勒進肌肉,勒進血管,其他地方它不應該碰到。

“來吧。”我敦促他。我說的就像是我們將去某個地方,就像這總有盡頭。但是為他止血沒有盡頭;最好的是,這給了我一點時間,我需要幫助。我需要真正的幫助,不是他媽的某個人處理細菌時的那點努力,或是一個該他處理外傷時就成了個傻子樣的人。

我看他妻子——我假定是他的妻子——躺在床上的人,看她是否有任何還活著的跡象,“見鬼。”我說。

這時我看見她胸脯動了。它輕微起伏,她的一個乳房也跟著胸脯的起伏很細微地在動。

松開襯衫,我沖向她,耳朵貼到她的嘴上,靠近她喉嚨上的切口。有微弱的聲音。

我仔細看墨菲;我能看到他的最後一滴血都要從他的脖子上流盡了。

“見鬼。該死的真見鬼!”

我重新回到床腳,抓過剩下的軟管,伸到她的氣管裏,一直伸到底,再拉回差不多1英寸。我撕開枕頭套,用它綁住保羅妻子的脖子。綁得有點斜,不夠緊,所以沒什麽效果。但那是她的脖子,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不能止住她該死的脖子出血。

墨菲太太躺在那裏,由於被銬住,身體微微扭曲,18英寸長的廚房塑料軟管從她的下巴伸出來。

我正在做的好事可以讓我成為一名看護了。所以,我做了所有看護會做的事情,也許是我當晚做的最有效的一件事情,我撥打了911。我滿手是血,滑溜溜的,雙手直抖,撥了3次才成功。

最後,接通了接線生。我尖叫道:“我需要幫助。”我設法把電話夾在肩膀上,以便可以繼續把枕頭塞到墨菲太太的脖子下面。電話掉到床上,然後又掉到地上。

我撿起來。

“這兒有人快要死了!”

“先生,請問你的地址?”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

“我不知道。這兒有人還活著,兩個大人。兩個孩子已經死了。我是一名醫生。我正在努力維持他們的生命。”

“請問你的地址?”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是勞雷爾路。”我努力回憶門牌號碼,但是還是想不起來。我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用枕頭壓住墨菲太太的出血處。她微微地掙紮著。“3299號,我想是。我不確定!馬上就派人來這裏!馬上!”電話掉到地上。

氣管發出的微弱聲音開始變得粗厲。我任由她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墨菲動了一下。

“我無法相信。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我低頭看床上的女人,手一直壓著她的脖子,盡管一切努力都可能白費,但我還是希望在急救人員到來之前讓她活著。

這樣墨菲就得死掉。

我尖叫,失去理智地大聲尖叫。

我們怎樣做這些決定?決定誰生誰死?我感到狂怒,對不可能的選擇狂怒,對我自己的無能為力狂怒,對自己是如此的孤單無助狂怒。他們活下來的希望微乎其微,而我還要做出選擇,如果你相信的話,我對他們兩人都狂怒。我再次尖叫起來。我手指下面,墨菲太太動了一下。

我選擇,可能是因為我們有過交往,也可能是因為我認為墨菲能夠更好地告訴我這一切是誰幹的,我不知道。我確切知道的是,我把手從他妻子的脖子處移開了,這比我一生中做過的任何事情都困難。我確切知道的是,在那一刻,我殺了她。

我繞到墨菲後面,把手再次放到他的脖子上。他肌肉繃緊,對抗卡住他脖子的手,對抗我。我能感到他脖子上的肌肉變緊,幾乎能感到血液湧出更厲害了,“墨菲,是我。我是納特。一定……”我的聲音哽咽,“一定堅持住,好嗎?一定要平靜下來,老夥計,好嗎?”

他照做了。

我看著床上的那個女人,“墨菲太太,不要死。你不會死的,你聽見我說話嗎?不要死。”

一切都是那樣安靜,除了窗外不時傳來樹蛙的叫聲,墨菲和他妻子微弱的呼吸聲,我偶爾的大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