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10(第2/5頁)

我大步穿過房間,低頭看那個淺黃色頭發的男孩和他金發的妹妹。小女孩,最多18個月大,抓著一只毛絨兔子。她的頭被往後拉,脖子被割斷了,血染紅了毛絨兔子的白色絨毛和粉色耳朵。男孩的眼睛定在女孩身上。他的睡衣上有多塊嬰兒圍嘴般大小的血汙,蓋住了原來點綴的足球、橄欖球和棒球圖案。

我跪下來,去摸小女孩的手腕,希望能摸到一絲脈搏。沒有。她脖子上的傷太深了,傷到了大多數血管;脖子被割開,傷口正對著我。我把她放平,脫下她的褲子,伸手到她的衣服下面,摸到她的腹股溝,希望能感覺到從她的股動脈傳出的蝴蝶般的振動。我摸了30秒,先左邊,然後右邊,我的手指能感到的只有她冰冷的軀體。

我收回手,現在滿手黏糊糊的,我去摸男孩的手腕,沒有脈搏跳動。我把他放到他妹妹旁邊,把手伸進黏糊糊的、已經變成紅色的睡衣褲下面,摸股動脈。沒有還是沒有。我把耳朵貼到他的脖子上,希望能聽到哪怕一點喘氣聲,但是我所能聽到的只有屋外樹叢裏隱隱傳來的蛙鳴。

我只有放棄了。我跪在地上,試圖想出下一步該怎麽辦,但我的大腦沒法工作。做了幾次深呼吸後,我捏了捏自己的大拇指,感覺一陣作嘔。

“墨菲!”我尖叫道。

我跑出房間,發瘋似的穿過大廳。我意識到,一切都太晚了,我原以為地板上的泥土是孩子們玩耍時留下的,但根本不是這回事。我跑向大廳盡頭的房間。

這間房間由一盞床頭燈柔柔地照亮。這是間大臥室,我正對著一張床,在一長排窗戶下面。一個人坐在床腳的椅子上,看不到臉。還有一個人躺在床上。沒有一個人動。

化妝櫃的抽屜都被洗劫過,一只珠寶盒壞了,掉在實木地板上。

床上的人是個女人:金發,只穿著睡衣,臉朝上躺著,兩只手各綁在一根床柱上。她的喉嚨,就像她的孩子一樣,被割開了。她的胸前一片血紅。

我硬生生地把目光投向床腳的人。他的雙手被銬在椅子背後,寬大的皮革和橡木做的椅子,看起來很堅固,就像件古董。另有一副手銬把第一副手銬又銬到兩個椅子腿之間的一根粗橫梁上。他無精打采地坐著,身體的重量在上肢以上被拉扯得很厲害。他的雙肩——不懂醫的人也能看出來——都脫位了。我一眼認出椅子上的人正是保羅·墨菲。我沖過去。

“保羅?”

我一生中看過許多恐怖的事情。我看過疾病解剖組織,看過人們因肺部毛細血管破裂而倒在血泊之中,我還看過人的頭顱在槍擊後從軀體上分開。但是這次……

墨菲的兩只耳朵都被割掉了。他的兩眼被挖,只留下兩個漆黑的洞。血從他的口中汩汩流出,滑落他刮得幹幹凈凈的面頰。像其他人一樣,他的喉嚨也被割開了。他的兩腳之間——他的兩腳也被銬在椅子上——放著他的兩只耳朵。耳朵旁邊放著他的舌頭。

然後是血。見鬼,流了那麽多的血。

“哦,不……”我說。

就在那時,我聽到了,一股微弱的氣流穿過這些血液。我大叫墨菲的名字,聲音有所變化,它想要抓住什麽。生命的跡象。

化妝櫃旁邊的衣架上掛著一件幹洗過的襯衫。我撕掉外面的塑料袋,把它拿給墨菲用。他的舌頭——剩余的部分——腫脹並阻塞了他的氣管;空氣通過他喉嚨上流血的傷口鼓著氣泡。

我用襯衫按住他的脖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頭腦中閃過曾學過的基本知識:氣門,呼吸,循環……

氣門。

我扔掉襯衫,沖向廚房,沖到水池跟前。它有一個可移動的噴嘴,由軟管連接供水。我把軟管拉到最長,從開槽座中抓起一把刀,切掉軟管。我把噴嘴切成一條條,不太完美,但是今晚沒有完美可言。

來到臥室,我切了大約1尺長的管子,剩下的管子和刀都扔到床上。我把墨菲的頭盡可能地往後掰,以便打開他脖子上的傷口。氣管打開,就像是一只烏黑的眼睛,空氣從這裏吸入。我咽口唾沫,緩緩地將軟管塞入他的氣管,往下插了6英寸。墨菲掙紮著,接著咳嗽。我往回拉了大概1英寸。有呼吸了。

氣門,檢查。呼吸,檢查。現在看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