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5頁)

星期天,十一月十九日。而星期一的時候麥金蒂太太到郵局買了一瓶墨水……

莫非是因為她在星期天的報紙上看到了什麽?

他打開另一雙鞋。它們被同一天的《世界新聞》包著。

他把兩張報紙撫平,走到一張椅子那兒,坐下來看報紙。他馬上發現《星期日彗星報》的一個頁面被剪掉了一部分。那是頁面正中一塊長方形的區域。剪掉的區域很大,他發現的那幾張剪報都對不上。

他仔細查看兩份報紙,但沒有別的發現。他把鞋子再次包好,手提箱的東西也收拾整齊。

然後他下樓去。

伯奇太太在廚房裏忙著。

“沒發現什麽吧?”她說。

“唉,沒有。”他故作不經意地問道:“你記不記得,你姑姑的錢包或手提包裏有沒有從報紙上剪下來的剪報?”

“我不記得了。也許警察拿走了。”

但警方沒有拿走。波洛研究過斯彭斯的筆記,知道沒有此物。死者手提包裏的東西列了清單,其中沒有任何剪報。

“呃,”波洛自忖道,“下一步就簡單了。要麽一敗塗地,要麽我終於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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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看著面前落滿灰塵的一捆報紙,心想他對於一瓶墨水的揣測沒有枉費心機。

《星期日彗星報》擅長用浪漫誇張的筆法講述一些陳年舊事。

波洛此刻正在看的是十一月十九日星期天的《星期日彗星報》。

中頁頂端居中的是這樣一個大標題:

昔日悲劇中的女受害人今何在?

標題下面有四張模糊不清的照片,顯然是拍攝於多年以前。

她們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悲劇色彩,反而顯得有些可笑,因為每個人都穿著老式的衣服,沒有什麽比過去流行的東西更可笑的了,盡管再過三十年左右它們可能又會重新流行,再次風靡。

每張照片下面都有一個名字。

伊娃·凱恩,著名的克雷格案中的“另一個女人”。

雅尼絲·科特蘭,人面獸心的丈夫的“不幸妻子”。

小莉莉·甘波爾,人滿為患年代的悲劇產物。

維拉·布萊克,令人意料不到的殺手之妻。

接下來又是一行黑體字:

這些女人如今在何方?

波洛眨了眨眼,開始認真閱讀這些面目模糊的女主人公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生故事。

他還記得伊娃·凱恩,因為克雷格案曾轟動一時。阿爾弗雷德·克雷格是帕敏斯特的鎮秘書。他是一位勤勤懇懇、相貌平凡、品行端正、討人喜歡的小個子男人。不幸的是娶了一個令人討厭,脾氣很壞的妻子。克雷格太太害他負債累累,平日裏對他頤指氣使,而且本身又患了精神緊張的毛病,有些不客氣的朋友直言那完全是妄想症。伊娃·凱恩是家裏的年輕保姆。她那時才十九歲,長得漂亮,舉目無親,天真單純。她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克雷格,克雷格也愛上了她。然後有一天,鄰居們聽說克雷格太太“遵醫囑”出國養病了。這都是克雷格單方的說法。他說一天晚上,他帶她去了倫敦,“目送”她去了法國南部。然後,他回到帕敏斯特,時不時向人提起他妻子來信說自己的健康沒有好轉。伊娃·凱恩留下來幫他料理家務,流言蜚語很快就傳開來。最後,克雷格收到他的妻子在國外去世的消息。他離開家,一個星期後回來了,說葬禮在當地舉辦過了。

說起來克雷格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在妻子去世的地點上犯了個錯誤,他說是在著名的度假勝地——法國裏維埃拉。有人寫信給那裏的親戚或朋友,得知沒有一位克雷格太太去世或舉行葬禮,這件事情一傳十十傳百,鬧得沸沸揚揚,最後報了警。

隨後發生的事情可簡要概括如下:

克雷格太太沒有去裏維埃拉。她被大卸八塊,埋在克雷格家的地窖裏。屍檢結果表明她是由於植物堿中毒而死。

克雷格被捕受審。伊娃·凱恩最初被指控為從犯,但後來指控被取消了,因為查清她自始至終完全不知情。克雷格全盤認罪,被判處死刑。

伊娃·凱恩當時已經懷孕,離開了帕敏斯特,根據《星期日彗星報》的說法:新大陸的好心親戚收留了她。可憐的小姑娘,年幼無知被冷血兇手誘騙,如今改名換姓,永遠離開此地開始新的生活,一輩子把秘密藏在心裏,對她的女兒隱瞞父親的真實姓名。

“我的女兒要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成長。她的生活不能被殘酷的過去玷汙。我發過誓。我的悲慘回憶將只屬於我一人。”

可憐的、脆弱輕信的伊娃·凱恩,這麽年輕,就知曉了男人的邪惡和無恥。她現在在哪兒?是不是在某個中西部的小鎮,有一位鄰居眼中溫文爾雅的老婦人,卻有一雙悲傷的眼睛……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快樂,開朗,也許帶著自己的孩子,來看“媽媽”,向她訴說日常生活中的種種小摩擦和不如意卻渾然不知她的母親承受著什麽樣的痛苦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