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聖誕節的悲劇(第2/7頁)

“真是個頗有啟發性的猜想。”亨利爵士說道。

“不,不是那麽回事,完全不是您說的那回事!其實就是一個實踐與經驗的問題。我曾聽說過一個埃及文物學家,你給他一只奇妙的聖甲蟲,他只要看一看、摸一摸就能告訴你它是屬於公元前哪一年的,或者是伯明翰的仿制品。他從來也說不清這裏面有什麽規律可循。他就是能識別。他一輩子都在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我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我表達得很不清楚)。我外甥口中的那些‘多余的女人們’有著大把的時間,她們主要的興趣通常就是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你看,她們在這方面簡直稱得上是‘專家’了。如今的年輕人……他們可以非常隨意地談論我們年輕時避而不談的話題;但另一方面,他們的頭腦卻天真得可怕。他們會輕信各種人、各種事。如果你試圖勸誡他們,即便只是委婉地提醒,他們也會對你說你的思想已經過時了……他們說你的思想,就像是一個洗滌槽。”

“不過,”亨利爵士說道,“洗滌槽又有什麽不妥呢?”

“沒錯,”馬普爾小姐有些激動地說道,“在任何房子裏,它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雖然沒什麽浪漫氣息。我得承認,我也會有情緒,就像其他人一樣,有時候我也會被那些不假思索的話語深深地傷害到。我知道先生們對家務事不感興趣,但我還是得說說我那位女仆埃塞爾——一位非常漂亮、處處顯得很有教養的姑娘。我一見到她,就知道她和安妮·韋布以及可憐的布魯特太太家的那個女仆是一類人。時機一到,對她來講,東西是你的還是她的就不重要了。於是我當月就把她辭退了,我給她寫了封推薦信說她誠實可靠,但私底下我警告老愛德華太太不要雇用她;我的外甥雷蒙德對此極為憤慨,說他從沒聽說過這麽惡毒的事。沒錯,惡毒。後來,她又到了艾什頓夫人那兒,我覺得我沒有義務提醒她……然後怎麽樣呢?所有內衣的花邊都被剪了下來,兩枚鉆石胸針被拿走了,而那個姑娘則在半夜逃走了,從此音訊全無。”

馬普爾小姐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接著說道,

“你們會說,這與發生在凱斯頓水療院的事毫不相幹,但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是有關系的。這正好能說明,為什麽從我第一眼看到桑德斯夫婦,就知道先生想擺脫太太。”

“噢?”亨利爵士說道,向前探了探身子。

馬普爾小姐帶著平靜的表情轉頭看著他。

“就像我說的那樣,亨利爵士,我毫不懷疑他要甩掉她。桑德斯先生是個大塊頭,相貌英俊,臉色紅潤,舉止熱情,與所有人都相處融洽。沒有人比他對自己的妻子更殷勤了。但我就是知道!他想要甩掉她。”

“親愛的馬普爾小姐……”

“是的,我明白。我的外甥,雷蒙德·韋斯特,也會那麽說的。他會說我是毫無根據地捕風捉影。可我還記得沃爾特·霍思利,格林曼的老板,有一天晚上和他太太一起走著回家,他太太掉進了河裏,而他卻拿到了他太太的保險金!還有另外一兩個人時至今日仍然逍遙法外——有一個實際上還是我們這個階層的。夫婦二人到瑞士去避暑,他們一起登山。我警告她不要去,那可憐的家夥倒沒有發火,她只是恥笑了我一場。她覺得像我這樣的老古董居然會對她的哈利產生這種想法,真是可笑。唉,唉,意外發生了,哈利如今又娶了另一個女人。可我能做什麽呢?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沒有證據。”

“哦!馬普爾小姐,”班特裏太太叫道,“你該不是在說……”

“親愛的,這種事很常見……實際上相當常見。男士們盡管更強壯,但他們很容易受到誘惑。如果把事情弄得看上去像是意外,那就簡單多了。我前面說過,我一看到桑德斯夫婦,就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事情發生在有軌電車上。車內擠滿了人,我不得不到上層去。我們三個人站起來準備下車時,桑德斯先生失去了平衡,正好向他太太那邊倒了下去,把她撞得頭朝下地向樓梯下面栽了下去。幸運的是,售票員是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他及時抓住了她。”

“可那肯定只是場意外。”

“那當然是場意外,沒有比那看上去更像意外的了!但桑德斯先生跟我說過,他曾經在商船上工作過,如果他在劇烈顛簸的船上都能保持平衡,那他就不會在連我這老太婆都站得穩的電車上跌倒。”

“不管怎麽說,我們覺得這可能是您自己的想象,馬普爾小姐,”亨利爵士說道,“多少有虛構的成分。”

老太太點了點頭。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沒多久之後,過馬路時發生的一次意外讓我更加確信了。現在,我來問您,我該怎麽做,亨利爵士?有一位心滿意足、幸福快樂的已婚婦女很快就會被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