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死亡草

“那麽接下來,班太太。”亨利·克利瑟林爵士帶著鼓勵的語氣說道。

班特裏太太,他的女主人,用一種冷冷的、責備的目光看著他。

“我早就跟您說過,不要叫我班太太。那不夠莊重。”

“那還是叫你山魯佐德吧。”

“我更不是什麽山……這是什麽名字啊!我從來就沒法把故事講清楚,不信的話問阿瑟好了。”

“你善於陳述事實,多莉,”班特裏上校說道,“但你不善於渲染氣氛。”

“沒錯,”班特裏太太說道。她翻看著放在面前桌子上的那些球莖類植物目錄。“我一直都在聽你們講,但我還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麽做到的。她說道,‘你想知道,他們認為,人人都暗示’……好吧,我就是做不到,就是這樣!再說了,我也沒什麽故事可講。”

“我們可不信,班特裏太太。”勞埃德大夫說道。他微笑著搖了搖他那灰白色的腦袋,一臉揶揄。

馬普爾老小姐用她那柔和的聲音說道:“當然了,親愛的……”

班特裏太太仍然固執地搖著頭。

“你們不知道我的生活有多平淡。整天就是跟用人們打交道,費好大的力氣去找一個洗碗工,去城裏買衣服、看牙醫、參加阿斯科特賽馬會——阿瑟最恨這個,然後就是花園……”

“啊!”勞埃德大夫說道,“花園。我們都知道你最熱衷的是什麽,班特裏太太。”

“有個花園一定很不錯。”珍妮·赫利爾,那位漂亮的年輕女演員說道,“如果不用去挖土,搞得滿手都是泥的話。我非常喜歡花。”

“花園,”亨利爵士說道,“能從這兒開始嗎?來吧,班太太。有毒的球莖植物,致命的黃水仙,死亡之草。”

“你這麽講真奇怪。”班特裏太太說道,“你倒是提醒了我。阿瑟,還記得發生在克洛德哈姆莊園的那件事嗎?你知道的。老安布羅斯·伯西爵士。還記得當時我們認為他是一個多麽有氣派和風度的老先生嗎?”

“哦,當然記得。是的,那件事是有些不可思議。講吧,多莉。”

“最好還是你來講,親愛的。”

“胡說。講吧。你得靠自己。剛剛我已經講過了。”

班特裏太太深深地吸了口氣。她雙手擰在一起,滿臉苦不堪言。然後她用一種急促而流利的語調講道:

“好吧,真的沒什麽可講的。‘死亡之草’,那是多麽戲劇化的說法,在我自己心裏,我管它叫鼠尾草和洋蔥。”

“鼠尾草和洋蔥?”勞埃德大夫問道。

班特裏太太點了點頭。

“事情就是因此而起的,”她解釋道,“當時,我們,阿瑟和我,和安布羅斯·伯西爵士一起住在克洛德哈姆莊園,然後有一天,一些洋地黃的葉子和鼠尾草被混在一起誤摘了回去(真是夠笨的,我一直那麽認為)。那天晚餐吃的是鴨子,裏面填滿了這些香料,每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中毒症狀,而一個可憐的姑娘,一個受安布羅斯爵士監護的人,不幸死了。”

她停了下來。

“天啊,天啊,”馬普爾小姐說道,“真是場悲劇。”

“誰說不是呢!”

“那麽,”亨利爵士說道,“後來呢?”

“沒有什麽後來,”班特裏太太說道,“就這些。”

每個人都被噎得不輕。盡管警告在先,但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故事居然會如此簡潔。

“可是,親愛的女士,”亨利爵士抗議道,“不可能就這麽結束了。你牽扯進去的是一場悲劇性的事故,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麻煩。”

“好吧,當然還有一些別的情況,”班特裏太太說道,“但是我要是告訴了你們,你們不是什麽都知道了?”

她用挑戰的眼光看著大家,不無抱怨地說道,

“我就說我不會添枝加葉,沒法把事情敘述得有模有樣。”

“啊哈,”亨利爵士說道。他從椅子裏坐直了身子,扶了扶眼鏡。“說真的,你知道嗎,山魯佐德?這倒是很新鮮。這倒是考驗起我們的思維的靈活性了。我還真不敢說你不是存心的,就是為了引起我們的好奇心。看來,我們要來幾輪‘二十個問題’的遊戲了。馬普爾小姐,您先開始怎麽樣?”

“我想知道一些有關那廚娘的情況,”馬普爾小姐說道,“她肯定特別笨,要不就是非常沒有經驗。”

“她確實很笨,”班特裏太太說道,“事後她哭個沒完,說那些葉子被摘下來送給她,說是鼠尾草,她怎麽知道有問題呢?”

“一個不會獨立思考的人。”馬普爾小姐說道。

“大概年紀不小了,另外,我敢說,她是一個很好的廚娘。”

“啊!她非常出色。”班特裏太太說道。

“輪到您了,赫利爾小姐。”亨利爵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