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馬普爾小姐的故事(第3/5頁)

“您說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很感興趣。”旺斯特德教授說。

“我想,應該是因為格林太太。她是客車到達那裏後過來迎接我並對我提出邀請的人。她是一個正常、快樂的女人,一個寡婦。她不是很幸福,但我說的這種不是很幸福,跟悲傷或者不幸無關,我僅僅想說她的性格跟那種氣氛格格不入。她帶我一起回去,我馬上見到了她的兩個姐妹。第二天早上,給我送早點的老女傭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是一個悲慘的往事,關於一個女孩兒被她的男朋友殺死了的事。這附近還有幾個女孩兒也遭到暴力襲擊,或者被性侵。我不得不做出第二次鑒別。我排除了旅行團裏的人,認定那些人跟我的調查沒有關系,兇手在另外的地方。此時我不得不問自己,兇手會不會在這兒,在這個我被邀請過來的房子裏。克洛蒂爾德、拉維妮婭、安西婭,三位女神的名字,三個幸福的——不幸的、痛苦的、可怕的……她們是哪一種?克洛蒂爾德第一個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是一個個子高高的漂亮女人,一個很有個性的人。就像伊麗莎白·坦普爾那樣,個性鮮明。這兩個人沒什麽好琢磨的,我至少得對三姐妹做一個總結概括。命運三女神,誰可能是兇手?什麽樣的兇手?怎樣的謀殺?那時我能感覺到一種氣氛,像瘴氣一樣,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升起。我認為,除了邪惡,沒有其他詞語可以描述。邪惡並非一定存在於這三個人中,但她們確確實實生活在一種發生過罪惡之事的氣氛中,而且那邪惡的陰影仍然籠罩或者威脅著她們。克洛蒂爾德是最大的那個,也是我最先考慮的那個。她漂亮、強壯,我想她是一個感情強烈的女人。我承認,一看到她我就把她當成了克呂泰墨斯特拉。最近,”馬普爾小姐壓低聲音說道,“我非常榮幸地去距離我家不遠的一所知名男子公立學校,觀賞了一出希臘戲劇,阿伽門農那出戲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扮演克呂泰墨斯特拉的那個男孩兒的表演。我似乎能從克洛蒂爾德身上看到一個女人是如何計劃在丈夫洗澡時將其殺死並付諸行動的。”

有那麽一會兒,旺斯特德教授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大笑出聲來。馬普爾小姐的聲音是嚴肅的,她沖他輕輕眨了眨眼睛。

“是啊,這麽說聽上去有點傻,不是嗎?但是我能看出她行事的方式,也就是她扮演的角色。非常不幸,她沒有丈夫,從來沒有過,所以謀殺不了丈夫。接著我又考慮到帶我來這幢房子的人,拉維妮婭·格林。她似乎是一個非常和善、身心健康、快樂的女人。但是很可惜,某位死者給她們的世界產生了更大的影響。這類人總是很讓人著迷,很多兇手是幽默可愛的男人,罪行被戳穿時往往會讓人們大吃一驚。他們就是我所說的可敬的兇手。他們實施謀殺的動機完全是功利的,不帶任何情感,只為了達成一個結果。但我認為在這件事上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如此我會非常吃驚的。但我仍不能排除格林太太,她曾有過一個丈夫,現在她是個寡婦,而且寡居多年。她有可能——我是這麽感覺的。然後我想到了三妹,安西婭。她是一個會讓人不安的人,在我看來她動作很不協調,丟三落四。總體來說,我認為她總是處於一種恐懼的狀態之中。她在害怕一些事,極度害怕。哦,這個也能說得通。如果她犯下某種罪行,她以為會消失了或者已經過去了,但有可能東窗事發。一些重新浮現出來的往事,也許跟伊麗莎白·坦普爾被害有關;她可能會產生一種舊案重提的恐懼感。她總是用一種奇怪的方式看著你,越過你的肩膀,視線銳利地看向後方,好像看到你身後站著什麽東西似的。一些讓她害怕的東西。所以可能是她。一個神經可能有點錯亂的兇手,殺人的原因是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迫害,是因為她害怕。這只是一些想法,是我在客車上已經想過的一些可能性。然而我覺得那幢房子裏的邪惡氣息越來越濃烈了。第二天,我跟安西婭去花園散步。在主路的盡頭,有一個從前的溫室倒塌下來形成的小土堆。在戰爭後期,溫室疏於管理,漸漸坍塌,從而廢棄不用了。堆積起來的磚塊上覆蓋著泥土,長滿了草,還長出一些蔓藤植物,這種植物因能覆蓋花園中某些醜陋的建築或廢墟而出名,名叫布哈拉蓼,是一種生長迅速的開花灌木,它會吸取、排擠、榨幹其他一切植物。它能淹沒一切,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植物。但它會開出美麗的白色花朵,看上去很漂亮,雖然那時還沒有完全盛開。安西婭和我站在那兒,她看起來像是為失去溫室而極度不滿。她說那兒曾經有些非常討人喜歡的葡萄,她小時候來過這座花園,如今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些葡萄藤了。而且,她想要很多錢來鏟除那個小土堆,重建溫室,再次種滿麝香葡萄和桃樹,就像舊時的溫室那樣。她患上了嚴重的懷舊病。可能更甚。我又一次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種恐怖的氣息。那個土堆裏有什麽東西讓她害怕,那時我還想不出會是什麽。您知道,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就是伊麗莎白·坦普爾之死。毋庸置疑,根據埃姆林·普賴斯和喬安娜·克勞福德所說的情況,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不是意外,而是一場蓄意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