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如戲(第3/8頁)

“看來應該是中毒身亡在前,被刺的只是屍體而已。”郎中用白布擦擦手。

“是砒霜?”

“沒錯。宅子四處都投了砒霜毒老鼠,可能是誤食,也有可能是投毒。”

“哦?”歐卿挑了挑眉毛,腦海裏一團糟,心裏也發毛。他完全不知道該幹些什麽。環視整個房間,房裏木窗開著,忽而吹過的風鼓起厚重的及地窗簾。墻角的圓桌上放有一柄茶壺和幾個青瓷茶杯。歐卿走過去,發現根據桌面的水的痕跡來看,少了一個茶杯。

“等少爺回來之後方能處理後事,方才已經有下人去找少爺了。”蔡郎中說。

“少爺?”過世的大奶奶留有一年過三十的兒子,整日沉迷在紙醉金迷中,鮮少回家,回來也是索要點錢財繼續逍遙。“他在哪?”

“誰知道呢,怕是醉倒在哪座紅樓上了吧。”蔡郎中不屑地哼了哼,口氣鄙夷。

“咦?”歐卿看見司徒天賜不自然地蜷縮著的手裏好像抓著什麽,就費力地把他僵硬的手扳開,發現手裏握著一塊玉佩,小巧溫潤的蝶形玉佩,很眼熟。

歐卿沒說什麽,只是嘆嘆氣,就離開了。

“告訴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歐卿回了房,坐到宵淺的對面,打量著他。這個戲子卸了妝,臉上因為那些劣質的油彩,已經變得粗糙。大約只有二十五歲,比歐卿大一些。臉上的妝卸了之後,是個普通的男子。他臉色慘白,雙眼也紅腫,身材單薄消瘦。

“和你們知道的一樣,我掀傘的時候,就……看見程潛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宵淺一面說著,一面比了比自己的胸口。

“我當時就被嚇呆了,慌慌張張跑下台叫班主,程潛胸口的那把匕首,是我的……”說到這裏的時候,宵淺又停住了。

“你的?那今天的那一把呢?”歐卿趕緊追問。

“那是一對匕首,是我父母去世的時候,留下來的遺物。刺中程潛的那一把,是父親的匕首。刺中老爺的那一把,是母親的。”宵淺的聲音無力而空洞。

“林嵐姐,程潛的屍體怎麽安置的?”

“還能怎麽樣,丟在了底樓的小房間裏,就沒人理睬了。”

“這邊走!夕兒,拿鑰匙來。”林嵐引著歐卿下了樓,走到底樓最左邊一間陰暗的小房間前停住了腳步。

吱呀,門被推開了。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房間昏暗得厲害,只見地上躺著一個人。

“咦!快看,還在冒血!”林嵐大叫道。

歐卿把蠟燭湊近了看,插著匕首的左胸還在往外洇著血,他連忙蹲下試試體溫。體溫還算正常,不過已經沒有了呼吸。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程潛已經是一具屍體,準確地說昨天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不過現在程潛的屍體還在冒著熱氣,應該只是幾分鐘前才被刺中的。

“這……他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林嵐看著似乎還在冒血的屍體,瞠目結舌,話也說不完整,渾身打著戰。再把燭光向上移,照到程潛的面部。戲妝已經卸了,身上著的也是普通的衣服。看得見程潛真實的容貌,那張臉並不英俊,雙眼突出,濃眉高挑,嘴也吃驚地大張,臉上的表情驚恐之余還帶著幾分不甘與愕然。

“有人替他更了衣,腳底也沾了不少泥,尤其是後腳跟這裏。”歐卿如同自言自語地說著,話頭卻被林嵐接了過去。

“不可能,昨天發現程潛死後擡到後台,班主說沒氣了就連郎中都沒看就匆匆丟在這裏面了,門鎖著,哪裏有人進得來呢?”林嵐面對著門說話,為的是不想看到屍體。

“二奶奶,我……我今天早上偷偷往裏一看,卻沒有看見屍首。”名叫夕兒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說道。

“什麽?”

“二奶奶莫要怪罪,今天我和陽兒淘氣,打賭說誰敢往裏看。我就壯著膽子往裏看了看,卻沒有看見有屍首躺在那裏,我和陽兒還說是不是已經搬走了,陽兒也看見了,二奶奶可以問他。”夕兒低著頭,扯著衣角小聲說道。

“真是見鬼。”歐卿咒罵了一句,“請那個郎中來一下,今天真是麻煩。”林嵐聽到這話,就連忙帶著夕兒出去了,畢竟和一具莫名其妙的屍體同處一室感覺不妙。沒有多久,那個上了年紀的郎中就邁著微快的步子走了過來。

“我說小兄弟,這又是怎麽回事?”郎中擡腳邁過門檻後站在離歐卿不遠處捋著長髯。

“蔡郎中,請問昨日可曾看過這屍體?”

“不曾,如何?”郎中的口氣有些生硬。

歐卿沒有說話,只是把身子挪開,現出身後的屍體,然後把蠟燭放在了程潛胸口旁的地上,照亮了那把匕首和血跡。

“這……”郎中語塞。

“我來時還帶有體溫,想請蔡郎中來看一看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