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6頁)

比斯提的女兒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已經告訴警察了,”她說道,“告訴了那個年輕的白人和那個胖胖的納瓦霍警察。”

拉爾戈肯定不喜歡聽見人家說他是“胖胖的納瓦霍警察”,契心想。“你告訴他們你父親去恩德斯尼住的地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我和他們說我不知道他幹了什麽,也不認識那個被殺死的人。我只知道我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於是他去了魯弗布特和魯卡查卡斯之間的一個地方,找了個水晶球占蔔師看病,想知道該用什麽方法治療。但那個水晶球占蔔師去別的地方了,不在家。於是他又去了棋盤區保留地,在納格茲開普特附近的什麽地方和一個巫師談了談。那個巫師說他生病,是因為曾經在閃電引燃的木頭上煮過食物,因此他需要一次祈福儀式。”比斯提的女兒擡眼看了看契,不自然地笑了笑,“事實上,我們一直是用煤氣煮飯的。但他還是向我父親收了五十美元。後來,我父親去了柏德沃特診所,想到那裏開些藥,結果第二天才回來,他們把他留在了醫院。我想可能是照了X光,或做了其他什麽檢查。他回來後很氣憤,因為那裏的人跟他說他快死了。”說到這兒,比斯提的女兒停了一下,眼光轉向別處,淚水忽然流了下來,她無聲地哭著。

“他為什麽那麽生氣呢?”契問道。他的語速非常緩慢,讓她覺得契其實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他們跟他說,他的病不可能治好。”比斯提的女兒聲音顫抖著說。她清了清嗓子,用手背擦擦眼睛,繼續說下去:“他那個人很堅強,不喜歡聽天由命,他不想死。”

“他說過為什麽把這一切歸咎於恩德斯尼嗎?他認為是恩德斯尼對他下了咒?”

“他幾乎什麽都沒說。我問過他,我說,‘爸爸,為什麽——’”她停住了。

不要提及死者的名字,契想。那樣會把死者的噙敵召到你的身邊,“爸爸”也不行。

“我問他為什麽生氣,出了什麽事,柏德沃特診所的人跟他說什麽了?最後,他告訴我,他們說他的肝已經爛了,沒法用藥來修復,說他會死得相當快。這些話我也都告訴警察了。”

“他說過自己被人詛咒了之類的話嗎?”

比斯提的女兒搖搖頭。

“我注意到他的乳頭上有個小切口。”契拍了拍他的制服襯衫,指出切口的大概位置,“那切口正在愈合,但還是有點發炎。你知道那個切口嗎?”

“不知道。”

這個回答在契的意料之中。這裏的人雖然已經接受了白人的許多做法,但重要時候還是會保留作為蒂尼的傳統。在女兒面前,羅斯福·比斯提是絕不會脫掉襯衣的。

“他談到過恩德斯尼嗎?”

“沒有。”

“恩德斯尼是他的朋友嗎?”

“我想不是,我以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契咂了下嘴,又一扇門關上了。

“那些警察應該問過你,知道不知道今晚誰要來找你父——他?”

“我不知道。我昨天就出門了,去蓋洛普看我妹妹,順便買些東西。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經從監獄裏出來了。”

“我們逮捕他之後,你去找律師了嗎?保他出來。”

比斯提的女兒看上去很困惑。“對此我一無所知。”她說。

“你沒找律師?那有沒有請別人幫你找一個?”

“我不知道什麽律師的事,我只聽說律師會卷走你所有的錢。”

“你知道一個名叫珍妮特·皮特的女人嗎?”

比斯提的女兒搖搖頭。

“你覺得誰可能會跑來殺了他?能想出什麽線索嗎?”

比斯提的女兒不再哭了,她用手擦了擦眼睛,看著地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試圖殺死一個剝皮行者,”她說,“於是,另一個剝皮行者過來殺他了。”

契吃掉最後一片桃子,用面包皮蘸幹罐頭裏殘余的果汁。他清楚地記得比斯提女兒說話時的表情,他覺得她的想法很可能是對的。剩下的問題是,誰是那個跑來殺死比斯提的剝皮行者?他怎麽會知道比斯提在家,而不是被關在法明頓的監獄裏?換句話說,是誰叫來了珍妮特·皮特?

他會查出來的,現在就查。吃完早飯就開始調查。

契蓋上咖啡罐,在咖啡杯裏注滿水,輕輕地攪了一下,一飲而盡。

他把咖啡罐放到水槽下面。“當心,小貓。”他說,通常他一接近那只貓,它就會沖向活板門,跳出拖車屋。此時它正蹲在床墊下面,緊張地盯著他。

吉姆·契瞬間明白了這一行為所代表的意義。

外面有人。

他屏息靜氣地取過槍套,抽出手槍,從每一扇窗戶向外看,沒有什麽東西。他躍到門外,做好隨時開槍的準備,直到找到了掩蔽物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