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7頁)

“不管怎樣,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四處打聽一下,去法明頓、蓋洛普,還有佛萊格有賣這種床的地方問問,看看他們能不能記起些什麽。”利普霍恩看著契說,“也許有個顧客走進店裏,說想看看這種款式的床,然後拿出一條軟尺,開始量床的尺寸,好弄清楚自己該怎麽開槍才能打中一個納瓦霍警察。”

契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說:“我通常沒那麽好的運氣。”

利普霍恩摸了摸最靠近他的那段覆蓋著槍眼的膠帶,又看了看契。

“撕下來吧,”契說,“我還有呢。”

利普霍恩扯下膠帶,檢查了一下這個穿透了鐵皮、邊緣參差不齊的槍眼。接著,他俯下身子透過槍眼往裏面看。他看到了淺藍色的布,還有印有花朵圖案的枕套,看上去很新。舊的那個可能被打壞了,利普霍恩猜想。一個單身漢居然還在枕頭上罩枕套,這給利普霍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一個愛整潔的人。

“你可真夠走運的。”利普霍恩說,他總是對所謂的運氣心懷疑慮,事實上,他對任何違反概率或規則的事都充滿懷疑。“案件報告說是你的貓驚醒了你,你養貓了?”

“不算是吧,”契說,“那只貓是我的一個鄰居,它住在我家附近。”

契指了指山坡上那片暴曬在陽光下的灌木叢。但利普霍恩沒有看,他還是盯著那個槍眼,一臉沉思,不時用手指比畫著。“它就住在那叢灌木下面,”契補充道,“有時候它會被一些東西驚嚇到,就跑進屋裏來了。”

“怎麽進來?”

契給利普霍恩看自己在拖車屋門上安裝的小活板門。利普霍恩檢查了一下,小活板門看上去很舊,不像是槍擊事件之後才裝的。契覺察到了利普霍恩動作裏暗藏的懷疑。

“是誰想殺你?”利普霍恩問道。

“我不知道。”契回答。

“是因為女人的問題嗎?”利普霍恩啟發道,“那可就麻煩了。”契的臉上一片木然。

“不,”契說,“壓根沒有那種事。”

“可能是你沒意識到。也許你只是和一個女孩多說了幾句話,她的男友就患上了妄想症。”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契慢慢地說。

“你已經想過所有可能了,對嗎?”利普霍恩問。他又移到拖車側面的槍眼邊,“但確實有人在算計你。”

“我想過了,”契說,使勁一甩手,以此來表示自己的氣憤,“可就是想不出來,完全想不出來。”

利普霍恩研究著他的表情,發現自己有些相信他了,那個手勢比話語更有說服力。“你昨天晚上睡在哪裏?”

“那兒,”契指了指不遠處的山坡,說,“我有個睡袋。”

“搬去那只貓那裏了啊。”利普霍恩說。他掏出煙盒,先給了契一支,然後自己拿了一支。接著說:“你怎麽看羅斯福·比斯提這個人?還有恩德斯尼?”

“很古怪,”契說,“整件事情都很古怪,比斯提——”他停下來,猶豫著說了一句,“幹嗎不進屋來,喝杯咖啡。”

“是啊,幹嗎不呢。”利普霍恩說。

是早餐時剩下來的咖啡。利普霍恩對咖啡的口味很敏感,這是二十多年的警察生活磨煉出來的。雖然他認為眼前的這杯咖啡比大部分咖啡都要難喝一些,不過它很熱,而且是咖啡,因此他還是很高興地啜飲著。契坐在曾經差點兒要了他的命的那張床墊上,給利普霍恩講述找到羅斯福·比斯提時的情形。

“我認為他不是在瞎說,”契最後總結道,“他看到我們並不吃驚,聽說恩德斯尼死了似乎還很高興。關於他槍擊屋頂上的恩德斯尼,並認為自己殺死了他這件事,聽上去沒有什麽奇怪之處。而直到回家,他都沒去確認一下恩德斯尼到底死沒死,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他覺得即使恩德斯尼沒被打死,也不會在附近逗留,給他第二次下手的機會了。”契聳了聳肩,擺了擺手,繼續說道,“他聽到恩德斯尼的死訊時真是心滿意足。我認為他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說瞎話,沒理由說瞎話,與其費勁地瞎編一個故事,還不如幹脆否認所有事情呢!”

“說得好。”利普霍恩說,“現在,再仔細給我講一遍,當你問他為什麽要殺死恩德斯尼時,他是怎麽說的?”

“就像我原來說過的那樣。”契說。

“再跟我說一遍。”

“他什麽都沒說,閉著嘴,看上去很不舒服。一言不發。”

“你怎麽想?”

契聳聳肩。光線從窗戶照進車裏,水池邊閃著微光。查斯卡斯上空的雨雲已經移到船巖的田野上了。天色漸暗,推動雲層移動的微風吹拂著窗簾。不過雨暫時還下不起來,利普霍恩已經研究過雲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