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第2/13頁)

“因為,”雷恩說,“你們不會相信我。”

一滴汗珠滾下巡官的鼻子,沿著他厚實的下巴墜落。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雷恩平靜地說,“如果聽完我的話,你們其中任何一個把我踢下水池,說我撒謊,幻想過度,精神錯亂,”他的聲音顫抖起來,“和瘋狂的哈特家族一樣瘋狂,我也不會責怪你們。”

“是路易莎·坎皮恩。”檢察官緩緩地說。

雷恩凝視著他的雙眸。“不是。”他回答。

薩姆巡官把手臂往藍天一揮。“是約克·哈特,”他粗魯地說,“我早就知道。”

“不是。”哲瑞·雷恩先生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看他的天鵝。他在再度開口之前,又撒了一把面包屑到水池裏——他的聲音低沉、清晰,又無限哀傷。“不是,”他重復說,“是……傑奇。”

似乎整個世界都靜止不動了。微風突然消逝,眼前唯一移動的事物,是緩緩遊動的天鵝。然後,從他們背後遠遠的某處,傳來老奎西在有石刻阿瑞爾的噴水池裏追捕金魚的歡呼,符咒才頓時被解除。

雷恩回過頭來。“你們不相信我。”他說。

薩姆清清喉嚨,想說話卻說不出,他又清了一次喉嚨。“不,”他終於說,“我不相信您,我沒辦法——”

“不可能,雷恩先生!”布魯諾喊道,“這根本是瘋話!”

雷恩嘆了口氣。“如果你們的反應不是如此,你們就不正常。”他喃喃地說,“然而,在結束這番談話之前,我會說服你們二位,正是十三歲的傑奇·哈特——一個小孩,正要開始青春期,且在這方面來說,幾乎還算是個幼兒——三次對路易莎·坎皮恩下毒,敲擊哈特太太的頭部致使其死亡,還……”

“傑奇·哈特,”薩姆喃喃自語,“傑奇·哈特。”仿佛借著復述這個名字,他可以從整個事件中領悟出一點兒意義,“可是,一個十三歲的毛頭小孩子,不管怎麽說,怎麽可能制造一個那樣的計謀,又付諸行動?天哪,這——這太瘋狂!沒有人會相信的!”

布魯諾檢察官深思著搖搖頭。“不要動怒,薩姆,你太激動了,否則你應該會理解這一點:一個十三歲的男孩根據一個為他準備好的犯罪大綱行事,這並不難想象。”

雷恩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地盯著草地。

巡官像條瀕死掙紮的魚一樣。“約克·哈特的大綱!”他大喊,“現在我完全懂了。我的天,正是如此!那個小惡魔……我還以為是約克·哈特,以為他沒死,還試圖追蹤一條死人線索……”他笑得全身顫抖,笑聲裏夾雜著辛辣和羞愧。

“從來就不可能是約克·哈特,”雷恩說,“無論他是死是活。當然,他還活著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因為屍身辨認並非絕對。不,兩位先生,是傑奇·哈特,而且從一開始就只可能是傑奇·哈特,要我告訴你們其中的緣由嗎?”

他們呆呆地點頭。哲瑞·雷恩先生往後一仰,躺在草地上,兩手交疊於腦後,對著無雲的天空述說他不尋常的故事。

“我要從……”他說,“第二次罪案調查著手,即埃米莉·哈特謀殺案。請你們謹記,一開始我並不比你們任何一個人知道得多。我沒有任何預設地踏入那塊處女地,我所見,並進而相信的,都純粹是觀察和分析的結果。現在我告訴你們,我根據事實所作的推理——這推理讓我相信這個男孩是所有事件的主犯,進而引導我找到約克·哈特悲劇性的大綱……

“從一開始,這起案件就呈現出不平常的難點。我們面對的兇手實際上有一名證人,然而表面看來,這名證人所能提供的一切幫助,等於不存在一樣。一個又聾又啞又瞎的女人——一個既聽不見,也看不見,而且更復雜的是,還是一個不能說話的人。然而問題並不是絕對無法解決的,因為所幸她還具有其他知覺,一是味覺,二是觸覺,三是嗅覺。

“味覺在這裏根本不算數,我們也沒指望用得上,但是觸覺和嗅覺就派得上用場。而事實上也主要是基於路易莎曾經觸摸到兇手和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這些情況,我才推斷出事實。

“我已經向你們證明過,在路易莎·坎皮恩的水果盤裏的梨裏下毒,和謀殺另一張床上的哈特太太,是同一個人所為。我也在先前的分析中向你們證明過,毒害路易莎從來就不是有意的;這個計謀的唯一目的,是要殺死哈特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