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第7/8頁)

哲瑞·雷恩先生二話不說,搶先奔進房間,一把將路易莎手上的葡萄奪下來,動作之蠻橫,使得史密斯小姐驚呼失聲,從椅子上跳起來。那個又聾又啞又盲的女子從床上坐直身子,嚅動著嘴唇,平時茫無表情的臉上露出驚惶的神色,並且開始像受驚的動物一樣嗚咽,手探出去尋找史密斯小姐,並迅速抓緊後者的手。她哆嗦的肌膚緊張起來,手臂上立刻爬滿了雞皮疙瘩。

“她吃了多少?”雷恩脫口問道。

護士一臉蒼白。“您把我嚇壞了!——吃了一把吧。”

梅裏亞姆醫生快步趕到床邊。那女人一感到他碰觸自己的額頭,立刻停止了嗚咽。他緩緩地說:“她好像沒事。”

哲瑞·雷恩先生用手帕按按額頭,手指顯然還在發抖。“我擔心我們來晚了一步。”他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薩姆巡官用力握起拳頭,大步跨向前,瞪著水果盤。“毒藥,呃?”

所有的人都看著那盤水果。擺在他們面前的,有蘋果、香蕉、橘子和三個梨。

“是,”雷恩應道,他的嗓音深厚、低沉,“我確定是。各位先生,依據目前擺在眼前的事實,整個案子的局勢已經……改觀。”

“到底——”布魯諾開口說道,一副倉皇失措、大惑不解的樣子。雷恩不予理會地揚揚手,仿佛無意在此刻多做說明。他注視著路易莎·坎皮恩。在梅裏亞姆醫生的安撫下,她已經安靜下來,茫然地躺在床上。四十年的艱難生活似乎沒有在她光潔的容顏上留下什麽痕跡,就某種程度而言,她算是頗有姿色,鼻子小巧俏麗,唇部線條優美。

“可憐的人,”雷恩喃喃自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轉身面對護士,目光銳利起來,“剛才你從隔壁房間的床頭櫃上把這盤水果拿過來,”他說,“那個房間裏慣常擺著水果嗎?”

“是的,先生。”史密斯小姐不安地回答,“路易莎特別愛吃水果,那邊的床頭櫃上隨時都擺著一盤水果。”

“坎皮恩小姐有沒有對什麽水果特別偏好?”

“哦,沒有,只要是時令的水果她都喜歡。”

“原來如此。”雷恩狀似困惑,欲言又止,他咬咬唇,然後低頭沉思,“哈特太太呢?”最後他又問,“她也吃水果盤裏的水果嗎?”

“偶爾才吃。”

“不是常常?”

“不是,先生。”

“哈特太太也是各種水果都喜歡嗎,史密斯小姐?”他的聲音很平淡,但是布魯諾和薩姆都聽出其中別有用意。

史密斯小姐也意識到了,她緩緩地回答:“這問題問得很奇怪。不,先生,她有一樣最討厭的水果,她不喜歡梨——已經好幾年沒吃了。”

“啊,”哲瑞·雷恩先生說,“太好了,家裏每個人都知道這回事嗎,史密斯小姐?”

“哦,是的,好多年來這一直是家裏的一個笑話。”

哲瑞·雷恩先生似乎十分滿意,他點了好幾次頭,投給史密斯小姐友善的目光,然後走到護士床邊的桌子前,低頭看著那盤從路易莎·坎皮恩房間裏端過來的水果。

“她不喜歡梨。”他喃喃地說,“注意看,巡官,我敢說這些梨得仔細檢驗一番。”

盤中的三個梨裏有兩個外觀美好——金黃,圓熟,堅實。第三個……雷恩把它拿在手裏好奇地轉動。梨已經開始腐爛,外皮有棕色的斑點,而且每個斑點都軟軟的。雷恩輕嘆一聲,把梨舉到距右眼不到三英寸的地方。

“正如我所料。”他自言自語道,以略帶勝利意味的姿態轉向席林醫生,“給你,醫生,”他說著,把三個梨交給了法醫,“你會發現開始腐爛的這個的皮上有針孔,除非我真的看走眼了。”

“毒藥!”薩姆和布魯諾同時驚呼。

“不應該說得太早,但是——我想是的,沒錯……為了確定,醫生,三個梨都得化驗。等你確定是哪種毒藥後,再告訴我到底梨的腐爛是由毒藥引起的,還是梨在注射毒藥以前就開始腐爛了。”

“當然。”席林醫生說著,像捧著寶貝似的帶著三個梨迅速離開了房間。

薩姆巡官慢吞吞地說:“這其中有蹊蹺……我的意思是,如果毒藥是下在梨裏,而老太太不吃梨——”

“那麽謀殺哈特太太可能只是個意外,根本不是預謀的——毒梨事實上是用來害死這個可憐的女人的!”布魯諾做結論說。

“對,對!”巡官喊道,“對,布魯諾!兇手潛入房間,把毒藥注射到梨裏,然後老太太醒了過來——懂吧,她甚至可能認識兇手,記得她臉上的表情嗎?——所以,兇手猛力一擊。她頭上挨了曼陀林琴一下,一命嗚呼。”

“對,現在終於有點兒眉目了,毒梨無疑就是兩個月前在蛋奶酒裏下毒的那個人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