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咬狗(第4/9頁)

管理員大聲叫道:“這是第六張,好了!特裏先生說只簽六張,所以說到此為止!”好像是上帝本人說了六張。群眾鼓噪起來,但比格·比爾·特裏只是揮揮巨掌,把手伸到隔壁包廂他放半截熱狗的空椅子上。但他太太已經先一步在椅子上亂摸,拿起了特裏擺在那裏的熱狗。那一瞬間他差點脫口跟她說話,但他忍住了,拿起另一根吃了一半的熱狗,囫圇吞下去,根本沒有品嘗它的滋味。

埃勒裏·奎因先生以困惑憂慮的表情看著他前方的四個人。隨後他看見波拉·帕裏斯小姐嘲弄的眼神,以及她氣紅的臉龐。

球場工作人員剛剛退出球場,主審裁判在群眾的喊叫聲中抹去本壘板上的灰塵。洛特斯·維恩想到尤金·奧尼爾的雙殺什麽的,轉頭奇怪地看了比格·比爾·特裏一眼。

“比格·比爾·特裏!你不舒服嗎?”

這位高大的前大聯盟投手,古銅色的肌膚下泛著病態的青色,手擱在眼睛上,搖著頭好像要甩開什麽似的。

“是熱狗的關系,”洛特斯開口,“你不能再吃了!”

特裏眨眨眼開口要說話,但就在這個時候,卡爾·哈貝爾已熱身完畢,克羅塞蒂手握球棒走上本壘板,捕手哈利·丹寧把球傳給二壘手,二壘手輕輕丟還給哈貝爾後走回自己的防守位置,像只小狗般尖叫。

觀眾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然後場內靜了下來。

克羅塞蒂擊中哈貝爾投出的第一個球,遠遠地越過了喬·穆爾頭頂,是一支三壘安打。

吉米·康納目瞪口呆,仿佛有人用刀子刺進他的心臟,維利警佐則樂得大叫:“我怎麽告訴你的?這將是一場大屠殺!”

“為什麽每個人都在叫?”波拉問道。

奎因先生咬著手指甲,捕手丹寧走到投手丘,但是哈貝爾只是拉拉他的褲子,微微一笑。接下來打擊的雷德·羅爾夫在打擊區將球棒揮得虎虎生風,丹寧退回到捕手位置,比格·比爾·特裏一只腳站在巨人隊球員休息區的邊緣,拳頭頂著自己下巴,看起來很焦急。內野手開始調整守備位置以防止盜壘。

又一次,五萬人鴉雀無聲。

哈貝爾連著三振了羅爾夫、迪馬喬和格裏克。

當巨人隊呼嘯著回休息室時,奎因先生和數千人一起歡呼尖叫。吉米·康納在包廂裏跳起印第安戰陣舞。維利警佐似乎有點煩惱。戈麥斯站上投手丘熱身,裁判員用小掃把清掃本壘板,喬·穆爾,這個瘦皮猴,步上打擊位置。

他四壞球上壘。巴特爾被三振。但吉普·裏普爾第一球就揮出一壘安打,於是,場內的狀況成了穆爾在三壘而裏普爾在一壘,一人出局,輪到梅爾·奧特的打擊。

比格·比爾·特裏起身想站起來,臉上有幾分驚訝之色,旋即倒在包廂的水泥地上,好像有人以快速球砸到他後腦一樣。

洛特斯尖叫,比爾的太太朱迪突然轉過身,發著抖。附近的人跳了起來。三個穿紅衣的服務員急忙走下來,走在他們前面的是特克先生。候補球員從洋基隊球員休息區探頭出來看。

“昏倒了。”特克大聲說,跪在不省人事的比爾身旁。

“松開他的衣領,”洛特斯·維恩呻吟道,“他好蒼白!”

“得立刻送他離開這裏。”

“是的,喔,是的!”

服務員和惡漢把他拖下來,他的雙手以異常古怪的方式懸著,洛特斯蹣跚地跟在旁邊,緊張地咬著嘴唇。

“我想——”朱迪以顫抖的聲音說著,站起身。

但吉米·康納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她又坐了回去。

在隔鄰的包廂裏,埃勒裏·奎因先生在特裏剛倒下去那一刻就站起來了,他一直看到他們離開,有點困惑,也有些氣憤,直到後面看台有人叫道:“坐下!”他才坐下。

“喔,我就知道會有事情發生。”波拉低語。

“胡說八道!”奎因先生簡短地說,“昏倒了,如此而已。”

奎因警官說道:“神槍手麥考伊就在不遠的地方,我懷疑是否——”

“吃太多熱狗了啦,”他兒子打斷他,“你們這些人怎麽了?我不能安安靜靜地看場球嗎?”然後他吼著,“上啊,梅爾!”

奧特把右腳擡向天空用勁一擊,球呼嘯著飛向右外野,一支又高又遠的球,塞爾扣克死命後退追球。他躍起四尺高才接到球,脊背整個貼在圍墻上。穆爾利用這個高飛球閃電般地抵達本壘,比捕手比爾·迪基接球觸殺快了幾寸。

“呀——呼!”奎因先生叫道。

第一局結束,巨人隊站上守備的位置,一比零。

在上方的媒體區裏,記者們異常地忙碌,一方面回味卡爾·哈貝爾在明星賽時的類似戰績,當時他連續三振美國聯盟最好的五個擊球手;另一方面贊許敦克多·塞爾扣克的接球神技;此外也順便提及比格·比爾·特裏,國家聯盟著名的前投手,第一局中在內野包廂裏昏厥了。《世界電訊報》的喬·威廉姆斯說是因為太興奮了,亥彼·艾戈則說是中暑——特裏從來不戴帽子——而《太陽日報》的弗蘭克·格拉哈姆漢猜測是因為吃了太多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