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畫像(第4/10頁)

“不過是間房子而已,”卓馬頓說道,“到我的畫室來吧,我把卓馬頓老爺介紹給你。”

畫室是在後面側樓的二層。北面的墻全是玻璃,小片的窗格玻璃,其余的墻面都覆滿了油彩、水彩、粉蠟筆畫、蝕刻版畫、石膏,以及木雕。

“晚上好。”波克先生鞠躬說道。他站在一個大型且加了封套的框架前面,剛剛轉過身來。

“喔,波克在這裏,”卓馬頓笑道,“吸入藝術嗎?你這個異教徒。奎因,見過——”

“我已經有過這個榮幸了,”埃勒裏禮貌地說。他很想知道框架裏面隱藏了什麽東西,封套是歪斜的,他認為波克先生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底下的某物,才會冷不防地被他們嚇了一大跳。

“我想,”咪咪小聲地說,“我該先去看看奎因先生的房間。”

“胡說,那是傑夫的事。這是我的壁畫,”卓馬頓說著,扯下框架的封套,“只是先畫了一個角落——這將要布滿整個新藝術大樓的大廳入口。當然你可以認出咪咪來。”

埃勒裏真的可以。在一大群古怪的男性臉孔之中,凸顯出一個巨大的女性背脊,黝黑,彎成弧形,並且很女性化。他瞥一眼波克先生,但波克先生正看著卓馬頓太太。

“這就是大人物閣下。”

這幅古老的畫像很巧妙地放置在北邊光線照不到的地方——一幅實物大小的畫布,顏色有如幽暗的糖漿,平平地放在地上。卓馬頓四世老爺穿著十七世紀的服裝向下怒視著,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大肚子和閃著光的大鼻子。埃勒裏想著他沒有見過比這幅更拙劣的繪畫了。

“怎樣?很美是吧!”卓馬頓笑道,“從一大堆的畫裏挑出來……完全是憑借某種熱情畫出來的,而你也必定看得出來,這是賀加斯[注]風格的先驅者。”

“可是,卓馬頓老爺和法羅醫生的小玩笑之間有什麽關聯?”埃勒裏問道。

“過來,親愛的。”咪咪走向她丈夫並坐在他的膝上,把她黑色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波克先生轉身走開,絆到了地上的一把尖銳的調色刀。“波克,幫奎因先生倒杯酒。

“呃,我尊貴的祖先娶了一位被小心保護的蘭開夏[注]少女,她從來沒有去過離她父親幹草堆兩英裏外的地方。這位老海盜對他的太太極為滿意,因為她非常美麗。他把她帶到宮廷裏展示的次數,不下於他在非洲奴隸市場上展示他的黑奴的次數。卓馬頓夫人很快就成為整個倫敦城裏,紈絝社交圈的公眾仰慕對象。”

“喝威士忌嗎,奎因先生?”波克先生問道。

“不,謝啦。”

卓馬頓親吻著他太太的脖子,波克先生已快快地灌下了兩杯酒。“似乎,”卓馬頓繼續說道,“意識到他對後代子孫的責任,卓馬頓老爺結婚後沒多久就找人畫了這幅畫像,就是你現在看到的。

“老家夥對此極為得意,把它掛在他城堡大廳中壁爐上方的那面大墻上,最顯眼的地方。好啦,這故事是說有一天晚上——他得了痛風——無法入睡,他蹣跚著下樓來找東西,駭然發現有鮮血從他畫像中的馬甲上滴下來。”

“不會吧,”埃勒裏提出異議,“要不一定是某種復辟時代的惡作劇是吧?”

“不,那是真的血,”畫家笑著說,“——割喉管老手很清楚什麽是血,絕不可能看錯的!好啦,他又蹣跚著上樓到他太太房間想告訴她這個奇跡,卻抓到他太太和一個我之前提到過的年輕人正在快活。當然,他用他的劍刺穿了他們兩個。就我記憶所及,他後來活到九十歲,而且再婚後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生了五個孩子。”

“但是——鮮血,”埃勒裏開口,凝視著卓馬頓老爺潔凈的馬甲,“那與他妻子不貞有什麽關系?”

“沒有人知道,”咪咪低聲說道,“所以說它是個故事。”

“而且等他再回到樓下,”卓馬頓說著,撫弄著他太太的耳朵,“擦拭他的劍時,畫像上的鮮血不見了。這是典型的英國式象征,你知道——神秘而呆板。從那以後就流傳下來,只要卓馬頓的妻子不忠,卓馬頓四世老爺的心臟就會滴血。”

“像是家族內的告密者。”埃勒裏冷酷地說。

咪咪這時從她丈夫的膝上跳起來,“馬克,我真的有點累了。”

“抱歉,”卓馬頓伸展著他的長胳臂,“來杯朗姆酒之類的,嗯?如果你喜歡的話千萬別客氣……或者,我帶你到你的房間去好嗎?波克,伸個手幫忙把燈關掉。”

咪咪很快地走出去,好像是被追逐的女人。她確實是的——被波克先生的目光所追逐,他們離開時他還拿著威士忌酒瓶站在餐具架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