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的畫像(第2/10頁)

埃姆斯小姐不理他,“奎因愛上你了,親愛的。”

“真好。”咪咪稍稍垂下目光。“你認識我丈夫嗎,奎因先生?”

“噢。”埃勒裏應聲。

“我親愛的先生,這沒有一丁點的用處,”波克先生說著,又露出他的牙齒,“卓馬頓太太是個很稀有的人[注],一個沒人能讓她不愛她的丈夫的美麗女郎。”

美麗女郎的美麗背脊拱起來了。

“走開,”埃姆斯小姐冷冷地說,“你很討厭。”波克先生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鞠個躬仿佛自己是受到了贊美,卓馬頓太太紋絲不動地坐著。

《康蒂妲》的演出很成功,安格斯光芒四射,埃勒裏徜徉在陽光下,漫步於鄉間,享用了堆積如山的河鱒魚和烤餅,還好幾次看到咪咪·卓馬頓,所以那個禮拜過得很快樂。

第二次看到她的時候,他正躺在安格斯碼頭上,做著在湖裏垂釣的美夢。有條大魚來了,幸運地掙脫了他的鉤子——她從魚線下方冒出來,濕淋淋的,深褐的身上穿著暴露的微微發亮的緊身泳衣。

咪咪對他大笑,轉過去,躬起身頂著碼頭,然後朝湖中央的大島迅速遊去。一個肥胖又有胸毛的男人在一艘劃艇上釣魚,她快樂地對他招手,他也對她微笑,接著她又加速前進,她的裸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然後,仿佛遊進了一張網裏,她停了下來。埃勒裏看到她突然一扭,踢水,在海島邊的波浪裏載沉載浮。

波克先生站在海島的沙灘上,倚著一根奇形怪狀的手杖。

咪咪潛下去。當她再度出現時,她突然轉變方向,朝海島東端的小海灣遊去。波克先生也開始走向海島東端。咪咪又停下來……過了一會兒,看得出來是放棄了,她又慢慢地遊回岸邊。當她濕淋淋地從湖裏出來時,波克先生就在她面前。他直挺挺地站著,她從他身邊走過就好像他是隱形人一樣。他緊張地跟著她走進樹林裏。

“到底,”那個晚上埃勒裏問道,“這個波克是誰?”

“喔,你見過他了?”安格斯稍微遲疑了一下,“馬克·卓馬頓的寵物之一。一個政治上的流浪者——有關這部分他不肯明說。卓馬頓收藏這種人就像老婦人收藏貓一樣……波克是——相當令人害怕。我們別談他。”

第二天,在埃米莉·埃姆斯的住處,埃勒裏又見到咪咪了。她穿著亞麻短褲和一件華麗的背心,剛剛和當地的醫生,強健灰發的法羅醫生,打完三局網球。她笑著漫步走出球場,對著躺在草地上的埃勒裏和埃姆斯小姐揮揮手,然後邊甩著網球拍邊走向湖邊。

突然間她拔腿奔跑。埃勒裏坐起來。

她拼命地跑,穿過一片苜蓿田,網球拍掉了她也沒有停下來撿。

波克先生沿著樹林的邊緣,快步地追隨著她,那根奇形怪狀的手杖在他手臂下方。

“我覺得,”埃勒裏慢慢地說道,“應該要有人去教訓一下那個家夥——”

“請躺下來。”埃姆斯小姐如此回答。

法羅醫生擦著脖子走出球場,立刻就止步了。他看到咪咪跑著,也看到波克先生快步跟在她後頭。法羅醫生的嘴巴使勁一閉也追上去。埃勒裏站了起來。

埃姆斯小姐摘了一朵雛菊。“卓馬頓,”她輕柔地說,“並不知道。而且咪咪是個勇敢的孩子,她瘋狂愛著她的丈夫。”

“胡扯,”埃勒裏說著,注視著那三個人影,“如果這個人是個危險人物,那卓馬頓應該早就知道了。他怎麽可能會這麽瞎?顯然每個在納其塔克的人——”

“馬克這人很特別,他的缺點和優點一樣多。如果這事被挑明開來,他會爆出全世界最妒忌的脾氣來。”

“請允許我失陪片刻。”埃勒裏說道。

他邁步走向樹林。在樹下他停下來,傾聽著。不知何處傳出一個男人的喊叫聲,濃厚的,無助的,卻又充滿反抗的。埃勒裏點點頭,捏響指關節。

在回程的路上,他看到波克先生跌跌撞撞地出了樹林。他的臉孔抽搐著,鉆進一艘劃艇,胡亂地劃著槳劃向卓馬頓的小島。接著是法羅醫生和咪咪·卓馬頓出現在眼前,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我相信納其塔克每一個強壯的男人,”當埃勒裏再度回到埃姆斯小姐的身邊時,她冷靜地說道,“在這一個夏天裏都會扁波克一頓。”

“為什麽沒有人幹脆把他趕出城去?”

“這人是只怪鳥,就形體上來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從不敢挺身為自己一戰,但要說他膽小如鼠卻也不盡然,他似乎有著某種史詩式的英雄熱情。”埃姆斯小姐聳聳肩。“如果你注意點,你會發現約翰尼·法羅不會在他身上留下任何記號。如果他的寵物被扁,馬克可能非追究到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