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3/5頁)

“謝天謝地,幸好如此。”桑德拉說著,把一塊抹布折成了方方正正的形狀,“我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理解這麽恐怖的事情。每次一想起來,我就感到惡心難受。那個渾蛋怎麽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連下地獄都不配!”

她來到桌前,切下一片薄薄的奶酪,小刀用力地劃過奶酪塊,最後碰到盤子,發出了尖銳的聲響。

惠特拉姆輕輕地清了清嗓子:“亞倫以前也住在鎮上,年少時曾經跟盧克·漢德勒是朋友。”

“噢,也許他以前跟現在不一樣吧,”桑德拉滿不在乎地說,她挑起眉毛,看向福克,“這麽說你是在基瓦拉鎮長大的?那些年肯定顯得很漫長吧!”

“還好,也有開心的時候。看來你不喜歡這裏?”

桑德拉不自然地笑了笑。“這裏的日子跟我們期待中的新生活不太一樣,”她迅速地說,“無論是對丹妮爾,還是對家裏的每個人而言,都是如此。”

“我明白。其實,我不太適合替這個地方說話,”福克說,“不過你也知道,漢德勒家的事情是一生都遇不上一次的意外,假如你是為此而感到失望的話……”

“也許那的確是一場意外,”桑德拉說,“但是真正讓我感到無法理解的是本地人的態度。我聽到居然還有人同情盧克·漢德勒,說他肯定過得很煎熬。我真想搖醒這些人!這種想法未免也太愚蠢了吧?不管盧克經歷了什麽,那都不重要!你能想象比利和凱倫在臨死前的感受嗎?可是鎮上的人卻對他懷著這種畸形、狹隘的同情,而且——”她擡起指甲整潔的手,指著福克,“我不在乎他是否自殺了,殺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是罪大惡極,是最極端的家庭暴力!無論如何都不能替他開脫罪責!”

廚房裏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唯一的動靜就是桌上咖啡機噴出水蒸氣的聲音。

“好了,親愛的。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們都明白。”惠特拉姆說。他隔著桌面伸出手,覆住了妻子的手。她快速地眨著眼睛,睫毛膏在眼角暈開了一片。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抽出手來,去拿抹布了。

惠特拉姆對福克說:“這件事對我們家來說真的很可怕。我失去了一個學生,丹妮爾失去了要好的小夥伴,桑德拉也為凱倫而傷心難過。”

桑德拉的喉嚨裏發出了輕輕的哽咽聲。

“你說過比利出事的那天下午原本是要來你們家的。”福克說,他記起了在學校的談話。

“沒錯。”桑德拉擤了擤鼻涕,她努力振作起精神,又給三人的杯子裏倒了一些咖啡,“我們經常邀請比利過來玩,丹妮爾也經常去他家。他們倆情同手足,在一起時非常開心。丹妮爾很想念他,無法理解他為什麽再也不會回來了。”

“所以那只是一次日常的安排嗎?”福克問。

“倒不算是日常的安排,但也沒什麽特別的。”桑德拉說,“那一周我跟凱倫本來沒組織什麽活動,後來丹妮爾找到了去年生日時我們送給她的那套兒童羽毛球拍。她和比利都不會打羽毛球,卻很喜歡這項運動,以前總是拿著球拍瞎鬧。她已經有好久沒用過那套球拍了,可是突然之間又產生了興趣。你也知道,小孩子就是這樣。所以,她想讓比利趕快過來一起玩兒。”

“那你是什麽時候跟凱倫提這件事的?”福克問。

“應該是出事的前一天吧,對不對?”她看向丈夫,丈夫聳了聳肩,“好吧,我覺得應該是,因為那天丹妮爾一直纏著你要把羽毛球網架在院子裏,還記得嗎?總之,我那天晚上給凱倫打了電話,問比利第二天放學後願不願意跟丹妮爾一起回家來,她說‘好的’,見面的安排就這樣定下來了。”

“她的語氣聽起來如何?”

桑德拉皺起了眉頭,仿佛正在參加一場考試。“好像挺正常吧,”她說,“記不太清了,也可能有那麽一點兒……心不在焉?那只是一次非常簡短的通話,當時天色已晚,我們就沒有多聊。我提議,她接受,很快就掛了電話。”

“後來呢?”

“第二天我接到了她的電話,正好是在吃完午飯以後。”

“喂,你好,我是桑德拉·惠特拉姆。”

“桑德拉,嗨,我是凱倫。”

“噢,嗨,今天過得怎麽樣?”

電話那頭出現了短暫的停頓,緊接著傳來了一個很小的動靜,似乎是一聲輕笑。

“還真把我問住了,不好說。桑德拉,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比利今天下午還是不能過去了。”

“噢,太遺憾了。”桑德拉說著,忍住了一聲嘆息。這下,她或者斯科特就得隨叫隨到,陪打兒童羽毛球了,怎麽著也得打上好幾輪吧,說不定還得倆人輪流上。她趕緊在腦海裏列起了臨時替補名單,想找別的孩子來陪丹妮爾玩。“一切都還好嗎?”她這才想起來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