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寶劍(第2/6頁)

馬榮接過那柄寶劍,對著木凳用力刺去,劍鋒果然縮入劍腔,鮮血噴湧——王氏又一聲尖叫,幾乎暈厥過去,鮑十郎忙不叠將她扶定。馬榮偷眼看了看鮑小姐,見她愣愣坐在半邊,余悸未已,面色蒼白。

馬榮又抓過那柄血跡斑斑的真劍,雙手各掂了掂,果覺重量相仿佛。

“這兩棲劍太相似了,形制、重量幾乎沒有差異,哪能不出意外?”

勞松甫忙說:“這柄真的理應放在木架下档,而假的則放在上档,這樣鮑十郎便不致拿錯。那男孩後仰倒地後,流過許多豬血,迅即又拿起真劍與鮑十郎對舞。”

鮑十郎此時乃大悟,嘶啞著嗓音吼道:“誰將兩柄劍偷換過了?!我清楚記得那柄假劍是放在木架上档的。”

馬榮問:“鮑先生能確定無疑麽?”

鮑十郎急了:“這戲法變過千百回了,從不曾拿錯過。偏偏今日……必是有人暗裏偷換了兩柄劍。”

喬泰轉向勞松甫:“看那男孩倒立走圈時,站在你身旁與你爭吵的那無賴是誰?——我清楚看見你們兩人剛好站在放寶劍的刀架後面。”

勞松甫緊蹙眉頭道:“那是一個街頭乞丐,並不認識。他伸手向我討錢,我不給。他便怒罵,故爾相爭,幾乎動起手來。”

喬泰又問眾人:“誰認識那乞丐?他蓬頭垢面,衣袍肮臟不堪。”

鮑十郎、王氏及鮑小姐都搖著頭。老鼓手卻喘氣道:

“我認識他,他叫吳大蟲,正是個潑皮無賴。每夜都來護國寺看我們演出,並不給錢。”

喬泰問:“你還看見有誰擠到那刀架或竹筐後面?”

老鼓手答道:“我只顧打鼓,眼睛望著場上,並不曾留意誰擠到刀架後面。再說,場上觀看的人很多,擠成一個圈,一時也沒看真切。”

喬泰只得令勞松甫將鮑十郎一幹人帶回下處暫歇,並告訴他們縣令狄老爺今夜回衙,明日早衙必須全數來大堂聽審,不得有誤。

勞松甫引著鮑十郎四人辭了喬泰、馬榮,惶惶然下了翠羽閣,自回宿處不題。

這裏馬榮悶氣未消,將桌上剩酒一口吸幹,叫道:“好一條毒計,叫父親親手刺殺兒子。我們必須盡快查出那借刀殺人的兇犯。”

喬泰安慰道:“老爺今夜可回浦陽,我們快回去衙門看了驗屍格目,等老爺回衙時一並詳稟案情本末。”

馬榮不快:“如此一來,老爺又要數責我們不動腦筋了。人命關天,豈可坐誤良機?喬泰哥,我倆何不此刻便動手勘查呢?”

喬泰拍手稱是,又說:“老爺每臨一案,總是從作案的動機和機會下手。顯然兇犯與一個八九歲的男孩不會有深仇大恨,故可推測,兇犯必是十分忌恨鮑十郎。”

“喬泰哥這話極是。鮑十郎一行初來浦陽,嫌疑只能從最近幾日與他們班子有關聯的人物中尋覓。”

“鮑十郎在這裏遇上了夙仇,亦未可知。”喬泰又道。

“倘若遇上夙仇,鮑十郎適間因何不說?他心中何嘗不明白。再說,八九歲的孩童雖不會有仇家,但倘使他看見或聽見了十分隱秘的陰私或不慎闖入不應去的地方,也會誘致兇犯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喬泰心裏佩服,不禁又問:“那麽作案機會呢?吳大蟲和勞松甫都可能偷換兩柄寶劍。他們始終站立在那刀架和竹篋後面——他們倆有沒有殺人的動機呢?”

馬榮搔了搔腦殼,笑道:“吳大蟲是個乞丐無賴,會不會動了王氏和她女兒的歹念?或許被鮑十郎識破,故而含恨,施出這歹毒之計。”

喬泰點頭,又問:“那麽勞松甫也是動了這個邪念麽?”

“不,勞松甫是個古板守舊的迂腐之人,他熱心為鮑十郎班子張羅,只是心好江湖技藝而已。他要尋歡作樂,何不去花街柳巷勾當,偏偏迷戀這兩個走江湖的女子?”

喬泰道:“看來吳大蟲是主要嫌疑。對,我得設法尋到他,探他口風。馬榮弟不妨去護國大戲台看看,說不定還能摸到鮑十郎一家更多的底細。——想來這是老爺最想知道清楚的。”

馬榮爽快答應:“從那兩名女子口中探出些內情,並非十分難事。倘若今夜他們還在護國寺開演,此去定非空走一遭。”

喬泰尋訪了幾家下三流的茶肆酒樓,才從一蔑匠那裏探得吳大蟲的行蹤——他常去東城根的一家小酒肆走動。

喬泰趕到東城根那小酒肆時,天已漆黑。酒肆裏點著一盞汙黑的油燈,三個衣著襤樓的無賴正在一張破桌邊閑聊飲酒。喬泰登時認出其中一個正是吳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