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30頁)

根戶的視線緊盯在奈爾茲身上。

但奈爾茲的表情是一動也不動,靜靜接受根戶的注視。然後,六個人的目光仿彿被吸住,再也沒有任何移動。狂亂的時間如拖著尾巴流逝,或許只是短暫的四、五秒鐘。

‌“如果雛子在場,這也很糟糕。”布瀨嘲飄般的聲音響起。

2.黑暗中的對話

‌“到底是怎麽回事’,”羽仁的聲音輕微顫抖。

從鐵窗照射進來的陽光已有濃厚的黃昏色澤。圓形的大舵、羅盤、無線電、風速計、水槽、蝴蝶標本箱、斷弦的小提琴雜亂擺放,爬滿淡紅色條紋圖案。但是,羽仁睜開眼睛時,根戶的上半身正融入昏暗中,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奈爾茲的事。”根戶的手指突出於鐵窗照入的光線中,指問握著銳利的飛鏢。

鏢尖的光輝也酷似殺意!

忽然,全被拉回了昏暗中。羽仁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就在那一瞬間,銳利光輝以可怕的速度掠過他左邊臉頰,同時鏢尖射中背後的鏢靶,發出巨大聲響。

‌“哈哈,練得很準了吧!”

‌“白癡,你這樣很危險的!只要一失手,就成了第三樁命案。”羽仁一面抱怨,一面用手輕摸臉頰。為了讓收縮的心臟擴張,他深呼吸了兩三次。‌“你說奈爾茲怎麽了?”

‌“你不是注意到了麽?”根戶緩緩走進亮光,繼續前進,仿佛穿越條紋圖案底下,經過羽仁身旁,從圓形標靶中心拔下飛鏢。

‌“真是的!這太危險了,別再射了!飛鏢這麽銳利容易傷人。”

根戶不予理會,仍把玩著雪白的飛鏢,喃喃道出謎樣言語。‌“現在的奈爾茲神似什麽人?”

他翻起白眼注視羽仁。

‌“神似…?”羽仁似乎沒注意,只是微微低首。不只是因為染上薄暮色彩的光線,還有某種氣息悄悄降臨,從上臂到背都掠過一股不可思議的刺骨寒氣。

但是,那應該還是因為鐵窗射入的光線。根戶全身沐浴在淡紅色的暈光裏,仿彿全身滲血似的站在那兒。

‌“還不懂?”

外面的風勢似乎愈來愈強了,輕微的呼嘯聲開始傳人房間。根戶笑了笑,仿彿從空氣裏抓到撥下來的話一般低聲說道:‌“神似霍南德呀!”

建築物某處傅來窗戶嘩啦啦的聲響。

——是老媽房間的窗戶吧?

羽仁茫然如此想著。樹梢婆娑如浪卷搖曳,在這兒就能想像得如此真切。已是好幾年前了,他第一次發作也是在這種強風的森林裏。在深濃的綠色中也有他母親,他正在追著母親時,突然見到世界的色彩改變了,森林在視野裏倒立,他拚命忍著不讓自己掉入天空的深淵裏。

——為何會想起這些事呢?

羽仁無法理解。這是完全沒有必然性的回憶!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了吧!”根戶的聲音追趕著羽仁的思考般,緊接著又說:‌“奈爾茲其實是霍南德!我是這麽想的。”

‌“也就是說,在推理競黌席上遇害的人並非霍南德,而是奈爾茲?”

‌“沒錯。”根戶將飛鏢隨手丟在附近桌上,再度走向昏暗的對面,然後在房間內側的圓板凳坐下,開始敘述一、兩個鐘頭前自己從奈爾茲小說中得到的靈感。

在羽仁的父母外宿一夜的這棟宅邸,其他四個人應該還正在逛每一個像博物館的房間!因為是抱著搜藏的目的刻意搜集,因此有刀劍、甲冑、鎗械、時鐘、陶瓷器等,另外還有隨性搜集來的家具、雕像、扇子、衣物簍、燈籠、菸盒、煙灰缸、菸鬥、燭台、西洋棋、精密畫、戒指、磨咖啡豆機、調羹、葡萄酒杯等等,大大小小的,數量極多。

其中,羽仁父親最自豪的是西洋古董樂器收藏,全部都是現在已經沒在使用的樂器,而目前仍在使用的樂器原型,例如像蛇一樣長的喇叭,像小提琴一樣演奏的手風琴,或者酷似大正琴(大正琴,大正元年森田伍郎發明,為日本唯一本土發明的樂器,外型與音質很像古箏,結構又像鋼琴,也有鍵盤,目前仍有人彈奏的小型樂器。)的自動管風琴,甚至巴洛克樂器的貴重珍品,數不清地分別陳列,實在是非常壯觀。

‌“奈爾茲,不……霍南德接績的小說,並非使用困難的比喻,‌‘虛構中的兇手即為現實中的兇手’,小說中的原理就只是這樣。只要朝此方向思考,不就是最簡單的相等式?假設在那部小說中的兇手是奈爾茲,則現實裏的兇手一定是假扮成奈爾茲的霍南德!我不必像布瀨那樣提出已經死亡的第三者,殺害曳間而且也殺害發現此事的奈爾茲的人,全是霍南德所為.